謝以令喘著粗氣,背上有如巨石壓頂,他顫抖著雙腿想要邁開步子,腳下卻似有千斤重,一毫一厘也挪不動。
嘴唇發乾,喉嚨里的水分也開始一點點被蒸發。
「師、師尊,」他的臉頰因接下來要說的話而發燙,「要不,你、你先下來,我們,休息一會兒。」
南宮賜沒理他,一動不動地趴在他背上。
謝以令心裡一慌,提高了音量道:「師尊!師尊你怎麼了!」
他擔心南宮賜出事,想要鬆開雙手將人放下來,誰知他手一松,脖子上搭著的雙臂立即收緊。
謝以令呼吸驟然困難,臉漲得發紅,想喊卻喊不出,只感到一陣窒息。
眩暈感從他的雙眼傳到心裡,雙腿漸漸不顧自己的意願跪了下去。
一時間,眼前似乎有許多東西在飛,忽大忽小,忽遠忽近。他搖了搖頭,想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
耳畔突然響起風過密林的響聲,嘩啦啦一片樹葉扇動,如群蝶撲翅。
謝以令抬頭,看見山霧漸遠,如煙散去。
在這霧中,隱隱顯出一道青影。像是游水而歸的浮萍,男子手撐印有碧青竹枝的紙傘,輕緩而來。
明眸薄唇,周身染仙氣,烏鬢朱顏,全然無俗態。
他好像聽見南宮賜在喊他,也聽見顧桓之跟阿四一聲一聲的謝師兄、謝辭哥哥,似乎就在他身邊,又好像隔得很遠。
謝以令就在他們的一聲聲叫喊中昏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被遺忘的十幾年前的事。
多年前,白骨山便已有如此重的山霧。
少年模樣的謝以令一邊用佩劍不送撥開前路層層半人高的野植,一邊問身後人:「六哥哥,你說那青衣散人,當真有傳聞中那麼厲害嗎?」
身後的南宮賜步履穩重,五官俊美柔和,偏雙眼蒙著白綾。謝以令抓緊他的手,一步步拉著他向前走。
南宮賜手中力道不輕不重:「掌門人說青衣散人曾治好了他的頑疾,應該並非虛名。」
謝以令輕哼一聲,半信半疑道:「他若能治好你的眼睛,我才承認他的本事!」
南宮賜笑了笑,拇指輕輕摩挲著謝以令的手:「你待會兒可不要無禮。」
謝以令反抓住南宮賜的手,早已習慣他對自己的管教,口中直道:「知道了知道了!」
前面有一處斜坡,謝以令小心牽著南宮賜,時不時回頭看。穿過層層奇形怪狀的樹,終於得見一間石屋。
「六哥哥,我們到了!」
謝以令眼裡閃著欣喜的光,鬆開南宮賜的手,走到石屋前,拍了拍門道:「青衣散人,我們是南歸的弟子,特來求您幫忙!」
一連叫了幾遍,始終無人應門。
他皺起眉頭道:「該不會是出去了吧?我聽說,這些散人最愛遊山玩水,沒個三年五載的不歸家。」
南宮賜默了默道:「無妨,本來就是碰個運氣罷了。」
謝以令不依,幾步下了門口的石階,「可他分明還在信上說須得你親自上門來,這不明擺著耍我們?」
南宮賜尋著謝以令的氣息靠近他些,按住了他的手,輕聲安慰道:「別生氣,這次碰不著還有下次。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看散人今日能否回來。」
「何人私闖青衣散人住所?」
一道凌厲的聲音響起,謝以令回頭,看見一名年輕男子執傘而立,一雙狹長的鳳眼正瞪著二人。
謝以令反問道:「你又是誰?我們是來找青衣散人的!」
男子似早就料到,不客氣道:「師傅近日出門去了,要幾天後才回來,今日你們是等不到了,快走吧。」
謝以令一聽這話,眼神頓時冷了下來:「真是好大的威風,把人呼來喚去,當我們南歸的人好欺負是吧?」
年輕男子聽見他們來自南歸,這才拿眼神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是南歸的弟子?」
謝以令見他態度變化,得意地一挑眉:「我乃晉城南歸天閣弟子謝以令,你又姓甚名誰?」
年輕男子亦不甘示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衣散人的關門弟子柳微緣是也。」
謝以令微愣:「柳微緣?你是墨公子的舅舅?」
柳微緣眉頭微揚道:「你知道我?」
謝以令不跟他攀關係,也不慣著他輕蔑的態度,直言道:「你師尊言而無信在先,你看見南歸天閣的扶風道長無禮在後,怪不得是師徒呢,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
「你!」柳微緣登時氣急,「你竟敢出口辱我師傅!」
「謝以令。」見兩人再說就要真吵起來,南宮賜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就此作罷。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