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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以令腦子裡似塞了一團凌亂的黑雲。柳微緣說的每句字他都聽得懂,可組在一起卻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

他記得自己明明在死前解除了鬼契,按理說南宮賜不會有事,可是為什麼沒有成功解契?

當初結契的人是謝以令,因為南宮賜絕不會去學這種不入流的術法。

所以不是南宮賜不願解,而是他根本不會解。

或許南宮賜在遺忘他後,也曾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何時、又與何人結過鬼契。

他心口一時又苦又澀,像被利刃絞作一團。

無邊的愧疚此刻無盡地蔓延,謝以令心裡一時無滋無味,只覺得渾身發涼,心尖發痛,腦中混沌一片,忽聽顧桓之驚愕道:「謝師兄,你沒事吧?」

第30章 重續鬼契生死以共

謝以令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這一抬頭,立即感到臉上滾過一串冰涼。他抬腕去碰,摸到臉上的淚, 趕緊擦淨。

顧桓之心裡驚訝,不再說話。

柳微緣識趣地只當沒看見,說道:「我只通藥理, 鬼契之術單只聽聞,從未涉獵, 幾位還是趕緊另請高人吧。」

謝以令頓時一急:「青衣散人可有其他方法?」

柳微緣想了想, 不太確定道:「大概是, 要麼替他解開鬼契,要麼找人跟他結契,破除殘契的局面。」

謝以令聽完道:「我會。」

顧桓之和柳微緣兩人目光震驚且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

他無視兩人的目光,語氣堅定道:「我會鬼契之術, 不如讓我試試。」

顧桓之欲言又止,但現在顯然不是追問的好時機,他忐忑問道:「謝師兄, 你真的有把握嗎?」

謝以令此時已經想通,並下定決心不再掩飾。

「放心,還請顧師弟幫個忙。」他認真地點點頭, 拿過先前還沒來得及去煎的藥,「勞煩你去煎個藥。」

這藥沒落到顧桓之手中, 反被柳微緣接過:「我去吧, 顧公子跟我一起。」

顧桓之頓時明白了柳微緣的意圖,跟了上去,順手帶上了門。

屋內只余謝以令與南宮賜。

謝以令在床邊半蹲著,目光細細臨摹了一遍南宮賜的臉。

末了, 他輕輕拿過南宮賜的左手,一道柔軟的紅線時隱時現,襯得南宮賜皮膚更加蒼白。

謝以令喉口堵塞,一陣酸痛。他在腦中仔細回憶了一遍鬼契的過程,確認無誤後,才按結契的方法默念咒語。

紅線逐漸跳躍起來,嘗試著往謝以令手腕上攀爬纏繞。

南宮賜在昏迷中感受到鬼契的不安分,似擔心失去它,抗拒地皺起眉,額上冷汗大顆大顆地滲出,往旁邊滑落。

「別……」他用氣音艱難吐字,「別碰……」

聲音微弱,卻準確無誤地傳進了謝以令耳中。他睜眼,看向還在輕喃的南宮賜。

「你說什麼?」謝以令盯著南宮賜微微張動的唇,嘗試理解聽見的話。

南宮賜他,不想解開鬼契?

「要找他,別解……」

謝以令眼眶猛地一紅,抖著聲音問:「南宮賜,你要找誰?」

他胸膛不受控地顫動了幾下,悶悶的痛感傳來。

「……我的線,斷了……」說到這兒,他忽然頓住,沒了下文。

以為他再度昏了過去,謝以令剛湊近查看,便聽南宮賜用已經啞到極點的聲音,虛弱但字字清楚道:「謝……謝辭,找到了……」

謝以令腦子空空蕩蕩,似輪亮且白的圓月。月照黑雲開,他一下清醒過來。

南宮賜還記得他,南宮賜居然還記得他!

狂喜、凌亂、無措等情緒擠滿了謝以令的一隅心臟。他想起南宮賜種種怪異又帶著親近的舉動,在此時都有了解釋——

只是因為南宮賜還記得他。

幾滴熱淚在南宮賜手心積成一灘澄澈的湖泊,謝以令正兀自感傷,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謝辭」。

床上本應昏迷的人開了口,驚得他周身一僵,手裡還握著南宮賜的手,緩緩抬頭,關切地看過去。他嘴唇微張,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南宮賜的視線順著謝以令的動作,落在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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