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衛憐沒回答,因為此刻不管說什麼,都顯得欲蓋彌彰。
她能證明的只有行動。
禇衛憐立馬取來井邊的水瓢,一把潑到他臉上,「以後,離我遠點!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清水沿著夏侯尉的側臉,透入衣襟。漸漸的,他感覺胸口一片涼。
他被太監死死踩在腳下,忍著,並不吭聲。
禇衛憐厭煩,繡鞋踢向他的手臂:「聽見了沒!」
夏侯尉咬牙忍疼,還是沒吭聲,卻朝她露出笑。
譏諷又陰森的笑。
禇衛憐還要再踢,他的手卻艱難往前攀,最後摸上她的鞋面。
繡鞋小巧玲瓏,還是金絲線所繡,夏侯尉長這麼大,從沒摸過這樣柔軟的面料。
他微微一怔,隨即抬頭望她:「為什麼怕我?」
他竟然摸她,他竟然還敢摸!
禇衛憐像是被什麼髒東西碰到,渾身哆嗦,立馬踢開他的手。
福順也被夏侯尉的舉動嚇到。
褚娘子的狠心他也看到了,福順生怕殿下還要再做自尋死路的事,立馬飛爬著拽住夏侯尉的手,也擋在他面前。
「殿下、殿下啊!算奴才求您了,您別再說了!」
「褚娘子!褚娘子!!」
福順又哭著轉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人:「褚娘子開恩,我們殿下是無心之舉!絕沒冒犯娘子的意思!」
「求娘子開恩!求娘子開恩!」
福順伏下身,用最低的姿態,砰砰砸頭。
好吵,真的好吵......
耳窩都是聒噪聲,褚衛憐揉揉額角,縱然再厭惡夏侯尉,也做不到對福順太過心狠。
「罷了!」
褚衛憐瞪向地上的夏侯尉,「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兒就放了你!再敢造次,你就等著卸手吧!」
褚衛憐交代完,再不留一絲眼色,揚長而去。
踩夏侯尉的太監也鬆開腳,追上褚衛憐的步伐。
福順哭著來摻夏侯尉,這回他沒有拒絕福順,借著福順的力才勉強爬起。
踩人的太監下了狠手,他後背疼得麻,剛起來,胸口也陣陣泛疼。
被水潑過,夏侯尉整張臉濕漉漉,他用手抓了一把,目光卻死盯宮門口那一小點人影。
掌心沾著灰土,卻依舊殘留觸感——那隻繡鞋的面料是如此軟,原來在他不知道的世間,貴人們都穿得這樣軟、這樣合貼的布料。
她這樣漂亮,最好的衣料也該穿在她身上。
夏侯尉想到這,戚戚地笑了。
原該是他卑賤,不該肖想她。她這等高貴的人,高不可攀,與他二哥該是登對的。
眼前突然浮出那日花影中,二人如金童玉女,並肩而立。而他卻站在樹後,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
粉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夏侯尉死死盯著,突然又不甘地想。憑什麼?流著一樣的血,憑什麼夏侯瑨可以,而他卻是卑賤。都是人,憑什麼他生來卑賤。憑什麼他就不能得到她?
憑什麼,憑什麼......
夏侯尉只覺快要急火攻心,胸口的疼痛突然而至,攥拳重咳。
福順忙撫他的背,「殿下!殿下!」
急咳不見好,福順立馬去倒水。熱水入肺,燙過生疼的胸口,夏侯尉終於好受些了。
福順小心翼翼觀他神色,那門口早看不見影了,他卻還在盯看。
福順想起來就沒好氣,忍不住抱怨:「殿下,還是算了吧,褚娘子明顯不是善主!她和宮裡狗仗人勢的沒什麼區別,過來就是給咱一頓毒打,咱也沒惹過她不是!咱還是別把心思放褚娘子身上了!」
「誰把心思放她身上了。」
夏侯尉的目光從宮門口挪開,看著福順,冷笑從心底出來:「以前也是我看走眼了,竟會存那樣的主意,她的確非良善。以後我不會再想了。」
這天褚衛憐回去,先不讓隨行的太監對外提棲息宮的事。
三皇子本就是人人可以作踐的,除了褚衛憐,他們中有人以前也作踐過,自然是尋常,沒當回事放心上。
見過夏侯尉後,褚衛憐反而更加憂心。
如果她頻頻夢魘,不是巫術的緣故,那麼那些夢......都是她的前世嗎?
她頻頻夢到的,其實是前世已經發生過的事?
前世褚家倒台,褚太后於兵變中失敗,淪為階下囚,而她也成了新帝的禁.臠,日夜飽受折磨......
人都是那些人,她或他們亦不曾改變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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