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府到了姜令檀這一輩,除了庶出的姑娘多些,其實算不上人丁興旺。
畢竟太夫人只生了嫡出的兩子兩女,再加上一個姨娘所生養在名下的庶三子。
嫡長子姜恆道娶了汝陽周氏旁支家庶出的女兒為正妻,生下三女兩子,但次女因為和長女是雙生胎的關係,才出生就沒了氣息。
有了嫡長子後,姜恆道開始不思進取,整日流連花樓妓館總想著往府裡頭納姨娘通房,在大夫人周氏進門的第二年開始,府中姨娘陸陸續續生了六個庶女兒,不過說來也奇怪,庶子倒是沒見著一個。
二房嫡次子姜恆德和二夫人宋氏,他們兩口子在大房周氏強勢的手段下一向低調,加上沒有妾室通房,只有嫡出的二女一子。
唯一遺憾的就是三年前長女不幸落水病亡,如今只剩眼珠子似的一子一女。
至於遠避雍州邊郡的庶三子姜恆戩和夫人蘇氏,他們膝下只有兩子,已經數年未見。
所以長寧侯府姑娘雖多,但尚未婚配的也只餘三人,姜令檀作為府中年歲最小的十一姑娘,及笄前她也許想過能安穩度日,可眼下的境地卻是想把她往絕路上逼的。
心裡存著事,姜令檀有些走神,直到冬夏扶著她跨進榮慶堂,她被一個十分慈祥和善的聲音拉回思緒。
「善善來了。」
「前幾日聽你母親說,得了風寒要在閨閣里好好將養幾日,這會子瞧著是清瘦了許多。」
『善善』是姜令檀的小字,是她生母齊姨娘在病重離世前給她取的,不過在這長寧侯府除了常媽媽外,也只有太夫人這般喊她。
姜令檀眼尾微彎,露出幾分亮晶晶的神彩來,乖巧走上前行禮。
她因口不能言語,只是伸出細白的指尖,慢慢地比劃。
太夫人在心裡默默嘆了聲可憐,轉而又笑吟吟指著周氏身旁空出來的位置:「去吧。」
「去你母親身旁坐著,大病初癒得養得仔細些,莫要一直站著。」
姜令檀輕輕點了下頭,乖乖走到周氏身旁空著的位置坐下來。
周氏對她倒是親熱。
先是細細問了近來可有好好吃藥,又拉過她的手輕聲說著體己話:「好孩子,前些日委屈你了。」
周氏的聲音聽著雖溫柔,可藏了幾分凌厲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總帶著些許探究的意味。
姜令檀烏眸低垂似染懼色,被周氏緊緊捏著的指尖微微輕顫,不一會兒就滲出一層冷涔涔的薄汗來。
她這副模樣落在周氏眼中,有種病弱美人的嬌態,但凡見者心生憐惜,反倒是討得周氏幾分愉悅。
「我知道你自小就乖巧恭順,是個好的。」
周氏捏著她指尖不放,慢悠悠透著些許快意的聲音,就如陰溝下毒蛇吐出的信子,纏上她的脊骨,遍體生寒。
從記事起,姜令檀在生母齊氏的告誡中明白,她一個庶女偏偏生了人間絕色的容貌,性子若不乖順低調,只會引得嫡母不喜,姐妹嫉妒。
在這之前,她不過是想安安分分活著,不受人擺布,可眼下境地,恐怕連活著都成了奢望。
姜令檀目光落在自己被周氏捏得發紅的指尖上,如同小動物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用帕子捂著唇低低咳了幾聲。
咳嗽的聲音雖輕,到底還是驚動了主位上的太夫人。
果不其然,太夫人與旁邊二房宋氏說話的聲音一頓,關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話卻是朝周氏說的。
「善善這風寒,怎麼還未好全?」
「這孩子身子骨自小就比旁人弱些,你是賢母,要多費心思。」
霎時,榮慶堂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和周氏的身上。
以姜令檀這些年對周氏的了解,周氏陰私手段雖多,但身為汝南周氏出來的女兒,最看重的就是賢惠名聲。
不出所料,太夫人話中雖沒有責備的意思,周氏卻不動聲色鬆開手,聲音溫和又不失得體:「母親說的,兒媳自然放在心裡。」
「恰巧今日晡時,昭容長公主府辦賞花宴,我想著雲舒要去,就一起把十一姑娘也帶上。」
「方才正問她,願不願意與我同去呢。」
隨周氏出府?
姜令檀瞳孔一顫,紅腫的指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霍然捏緊繡帕,單薄背脊本能繃直。
她掌心汗津津的,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著,不能去,就算是這次得罪了周氏,被暗中懲戒也不能去。
這樣想著,姜令檀就要起身朝主位上的太夫人搖頭拒絕,可她還來不及抬手比劃,就聽見太夫人聲音有些猶疑道。
「善善這病還未好全,等回出府見了風如何是好,我瞧著這賞花宴日後不是沒有機會,也不在這一時半會的。」
姜令檀起身的動作一頓,配合著虛弱垂下眼帘,繡帕捂著唇,溢出的咳嗽聲越發無力。
她小臉蒼白,楚盈盈目光卻看向周氏右手邊,正一臉不滿的十姑娘姜雲舒。
姜雲舒是她的十姐姐,周氏最小的女兒,性子自小高傲,最不喜歡的就是同她坐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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