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安郡主她……會是貴女中,獨一無二的人選麼?」
謝珩眉眼帶笑,冷白掌心好整以暇撐在沉黑的金絲楠木桌面上:「為什麼會這麼問?」
姜令檀暗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依舊鼓起勇氣比劃解釋。
「殿下。」
「我覺得玉京貴女中,除了華安郡主外,誰都比她合適,唯獨陸聽瀾不行。」
「說來聽聽。」謝珩挑眉,目光少有的認真。
姜令檀呼吸小小頓了一下,指尖比劃:「在西北鐵騎未有新的統帥前,陸聽瀾雖是女子,但她無疑就是西北鐵騎一眾將領的定心針。」
「若陸聽瀾嫁往西靖,兵權疊代,陸家世子年幼,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西北若是亂了,漠北部族虎視眈眈。」
「她絕對不是最優人選。」
謝珩眼中意外一閃而過,指腹不輕不重在桌面上點了點。
他知她性情表面上看著柔順乖巧,人也貌美秀靜,實則卻是少有的冷靜聰慧,卻沒想到通方才寥寥數語,她能聯想到西北鐵騎和兵權交接,這小腦瓜子,倒是比他預料中更有意思些。
「陸聽瀾的確不是聯姻最優人選。」謝珩沒有否認。
但這並不是認可姜令檀的言論,而是緩了聲音反問:「西北兵權已空置十餘年。」
「你又如何篤定,當年那些聽命於陸氏的將領不會變心?」
「陸家世子年少,陸聽瀾被困玉京,人心最為難測。」
姜令檀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背上起了薄汗,她之前常年生活在長寧侯府深閨,少有露面,對朝中格局知道的不多。
但入東閣前,在鎮北侯府陸家生活了大半月,陸聽瀾平日說話並不避著她,時間久了,她多少猜到其中的關鍵點。
但若是貿然說出……
姜令檀心頭思緒萬千,沒來得及細想,在近在咫尺男人極重的目光下,指尖比劃。
「因為陛下重情。」
「若真想奪了陸氏兵權,就該在十年前就給陸聽瀾指腹為婚,無論是嫁給宮中皇子,還是嫁入勛貴府邸,都是失了自由,而不是一道聖旨冊封為與公主同享寵愛的華安郡主,為她保駕護航。」
她指尖比劃出的內容,看似只是狂妄膽大的猜測。
實則上,姜令檀猜得沒錯,華安郡主尊貴,又受宮中寵愛,就算婚事也能自己做主說拒就拒,絲毫不用顧及貴人情面。
西北鐵騎是塊肥肉,若貿然動了陸家,只會引得各方勢力爭奪,成為一盤散沙。
把陸聽瀾寵著留在玉京,是天子的寵愛,也是天子對鎮北侯府的防備。
與其大刀闊斧自傷元氣,還不如一點點地慢慢蠶食。
天子並不是重情,而是世間悠悠之口,鎮北侯夫婦毅然殉國,孤女稚子,宮中若不做出表態,那才是真正傷了人心。
兩難抉擇下,還不如依舊寵幸陸家這個法子最穩妥。
謝珩漆眸含笑,聲音淡淡:「你倒是知之甚多。」
「平日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都是從
哪裡看來的。」
姜令檀稍稍鬆了一口氣,指尖比劃。
「我……我是,靠著感覺瞎猜的。」
「每個知其不可為之,而為之的事,總歸有它不可取代的理由。」
「殿下你覺得我說的,對麼?」
這個問題謝珩無法回答,因為在他眼中,只有棋子和廢子之分,謀事成敗,不過是他一念之間。
許久的沉默,他側身從書桌旁的博古架上,拿起一個托盤,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問:「有印象嗎?」
托盤上是一根折成了兩段的箭矢,鋒利箭尖周圍暗紅縈繞,如同風乾許久的血跡。
姜令檀點頭。
左邊受傷還未好全的肩膀,霎時隱隱作痛。
這東西,恐怕就是十多日前,射穿了她肩膀的那支箭矢。
「那知道南燕尚公主的規矩嗎?」謝珩眼眸十分隱晦沉了沉,眉峰凜冽,聲音輕如囈語。
姜令檀揉了揉僵冷的手腕,再次比劃:「我在書中看過。」
南燕當年為防外戚干政,立下明確的法規。
無論是誰,無論出生,若尚公主為妻,一律不得入朝為官,每月定時領取俸祿。
有人求之不得,也有人避之不及。
但為何會好端端問她,尚公主?
姜令檀愣了愣,繼而擰眉沉思。
她忽然想到陸聽瀾之前提過,太子殿下被刺殺,是由武陵侯應淮序全權負責。
這期間,她雖沒見過那位武陵侯,但此人必定是有能力,有手段,還深得南燕儲君的信賴,就算他與壽安公主的青梅竹馬長大,恐是不太可能,被所謂的兒女之情沖昏頭腦。
姜令檀指尖蜷了蜷,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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