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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貞帝並未久留,言罷放下諶兒,忽而深深看了裴芸一眼,又面向太子笑道:「你比朕命好,看來朕給你挑選的這個太子妃沒有錯。」

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又道了句「你們繼續守,朕且先回去歇息了」,旋即折身往殿外而去。

裴芸抬首看著慶貞帝離開的背影,在垂花門兩側的宮燈映照下被拉得極長,她一直覺得她這位公爹老當益壯,精神矍鑠,然在這一刻卻驀然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孤寂與滄桑。

難不成,就是因此,慶貞帝才在前世這一年突然開始犯混。

這守歲的規矩,實則是要守到天亮的,可別說諶兒,謹兒也一樣熬不住,待到子時的擊柝聲響過,裴芸便和去歲一樣,讓兩個孩子回去睡了。

她又命雲硯雲墨取了些碎銀分發給殿內的宮人們,大過年的,給些賞賜也是應該。

吩咐完,她折身回殿去,便見太子站在殿門外,裴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又要回去了。

打御花園那日後,太子縱然再忙,也會儘量抽閒過來同她和孩子們一道用晚膳,但並不留宿,即便是合房日也不留,她清楚太子是不想迫著她做那事,總也得讓她心甘情願。

她幾步上前,見太子薄唇微張,在他出聲前快他一步,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嫣然一笑,「殿下不進去嗎?」

李長曄凝視著她這張昳麗動人的面容,眸色愈深,旋即緩緩將她的柔荑裹於掌心,輕輕吐出一聲「好」。

大半個時辰後,外殿那張偌大的書案因著一次次撞擊,已然向外歪斜了一角,案上紙張堆疊在一塊,好些都已揉皺,桌角下,書冊紙頁亦灑落滿地,上頭還橫七豎八丟著幾件外袍,襖裙。

內殿小榻同樣遭了殃,軟墊上一片泥濘,素色中衣並一件棗紅色小衣還掛在榻桌一角。

浴間內嘩嘩的水聲不絕於耳,其間還揉著似有若無的嚶嚀,尾音上揚,貓兒叫喚似的,直撓的人心底發癢。

裴芸被抱著出來時,都不知過了多久,只道這人莫不是許久不開葷,怎跟匹餓狼一樣,怎也不知饜足。

她實在累得慌,也怪她自己,偏生今兒應了他,又不是不知他體力多好,而今兩人那事極合,避了人,入了殿,她不過拉著他的衣襟墊腳觸了觸他的唇,就教他一把抱到了那書案上,霎時如乾柴遇了烈火,燒起來一池子水都澆不滅。

太子摟著她而眠,在裴芸閉眼昏昏欲睡之際,在她耳畔低聲道:「新歲安康。」

裴芸依稀記得去歲也是在這兒,太子對她說了同樣的話,她懶懶問道:「殿下只這一個願望嗎?」

李長曄一時不言,片刻後才道:「還有一個,但沒有這個重要。」

裴芸睜開眼,想起那日她告訴他自己是因曲橋坍塌而落水的,太子在震驚過後,蹙眉打量著那曲橋,神色驀然變得凝重起來。

怕他又因此夜夜難眠,裴芸補充道,在夢裡那是好幾年後的事,興許也不一定會發生。

但不久後,那曲橋竟是被盡數拆除了,裴芸得知後,想都不必想就知定是太子所為。

他還是努力想做些什麼。

裴芸不是不去查,而是眼下她根本無從下手,三年間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也許順其自然,她反而能漸漸掌握些許線索。

她不欲提此事,抬首看向他,轉而問道:「那另一個是什麼?」

太子沒說話,只用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靜靜看著她,裴芸一下就懂了。

她只笑了笑,道了句「不說了,睡吧,殿下一會兒還要起身去參加朝賀呢」。

他說不出口也好,因她大抵也給不了,當初她只說要與他好好做夫妻。

只是夫妻而已。

冰化雪融,春暖花開,元月末,大軍在萬物復甦之際自鄔南凱旋。

裴栩安和雍王按理應當先入宮面聖,待自宮中回來,方能各自回府,晚些時候再去承乾殿參宴。

江瀾清如今懷了身孕,身子笨重,自是不便前去城門相迎,但裴薇可閒不住,約了烏蘭公主一道,在茶樓挑了個最好的位置坐著等。

大軍緩緩駛入德勝門之際,裴薇也顧不得旁人目光,趴在窗框上,不住揮手對著騎在最前頭的裴栩安喊著「兄長」,周遭人聲這般嘈雜,裴栩安竟是聽見了,轉頭向裴薇看來,抿唇笑了笑,然瞥見站在裴薇身側的烏蘭公主,笑意卻是頓住了。

不同於裴薇的欣喜,烏蘭愁眉緊蹙,她的目光不住在人群中搜尋,可根本尋不到她想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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