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老古董學會打農是件很困難的事，明夷也自知很難學會，又很喜歡看，是不是就要問嬴光一句：「小嬴，今天怎麼不見你擺弄那黑盒子？」

嬴光並沒有很重的遊戲癮，遂買了台新手機，三天兩頭比賽視頻糊弄明老祖宗。於是明夷的閱讀時間就變成了觀賽時間。

嬴老師覺得這很不對。

手機是人類發明的工具，人不應該被它奴役，不應該為它沉淪。

明夷卻渾然不覺自己的沉迷。

嬴老師痛心疾首。

想要毀掉一隻文化鬼，就給他一部手機！

「明大人，咱不能這樣了。」嬴光很嚴肅地掐掉明夷的比賽，「手機還有很多別的功能，不只是用來看比賽。」說著他就打開昨天晚上給明夷下載的一個軟體，「比如它可以用來看書……」

「蘭台匯集天下經典，這一塊小板子，卻如何讀書？」

嬴光故作神秘：「這裡面的藏書，可不止一個蘭台。」

他給明夷裝的是單位內部的資料庫手機端，甚至可以直接查閱國博和故宮庫房裡的古籍。

明夷大感神奇，連連稱妙：「世間竟有如此寶物……」

「對了，小嬴，我見你總是拿著它擺弄，還時常放至耳邊喃喃自語，那又是在作甚？」

嬴光道：「那是在打電話，能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訊，不僅有聲音的，還有視頻的，我一會再教你。」

「那上一回，你用它對著我是在做什麼？」

嬴光：……

他可以解釋的……

那天下午，明夷在院子裡挽著袖子餵魚，撒完一把魚飼料，把手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嫌棄地挪開，嬴光正巧看到這一幕，一時手賤給拍下來了。好死不死，快門剛按下，明夷就抬頭看了過來。嬴光當時強裝鎮定地走過去帶人洗手，後來沒人的時候再看那張照片，還是live圖，正好拍到明夷蹙眉之後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又展眉而笑。

嬴大攝影師感到很滿意。

「那個啊，那個是在拍照，平時遇到一些有趣的事兒什麼的就可以記錄下來，把那一瞬間存到手機里。」嬴光淡定舉起手機，「明夷——」

「嗯？」明夷抬頭看他。

嬴光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屏幕上就是剛剛拍下的明夷。

明大人若有所思：「電視裡的人，也是這樣畫下來的嗎？」

很好，甚至都會舉一反三了。

「小嬴，你教我用這個新物什吧。」明夷捧著手機，神情鄭重得像捧著一塊玉璧。

對著他的笑臉，嬴光已全然忘了什麼叫「不要做手機的奴隸」，當即便點頭答應下來。

嬴老爺子是個老時髦，所有新東西都是自己琢磨的，嬴光還沒有過教老人家用電子產品的經驗，一來就要教一個超級加輩的明夷，已經做好了面對困難的心理建設，甚至下單了老年大學的教材。奈何明大人很是聰慧，不出三天就成功掌握了手機的基本使用方法。

現在明夷最喜歡的手機功能，一個是電子書，一個就是拍照。

院子裡魚池邊種了兩三棵梅花，現下正是花期。過去從明夷的窗子望下來，正好能看見這一隅，他曾幾次在冬日閒暇的午後開著窗摹畫。明夷學會拍照後，拍的第一張照片就是這裡，照片一角還有一個蹲在地上逗狗的嬴光，在和一隻不知從哪闖進來的小土狗深情對視。

嬴光於是又發現明夷身上很老頭都一點——愛拍風景照。

蘭台不大，明夷很快就把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拍遍了，就連嬴光書桌前的小富貴竹也擁有了三百六十度全景的高清寫真。

在他突發奇想要給廚房裡的鍋碗瓢盆也來一套藝術照的時候，嬴光及時出現：「明大人，想不想跟我到外面轉轉？」

聽見「外面」二字，明夷一愣，眼底有不易察覺的驚喜在微微閃爍，不過片刻又消失。

「我出不去的。」

嬴光見他瞬間黯淡無光的神情，沒來由地心口一滯。

「可以，」他堅定道，「我找到辦法了。」

雲遊到海南的李三寶漂洋過海寄來了幾樣東西，讓嬴光找一塊玉，把它們串成玉佩給明夷帶在身上，可以壓一壓煞氣。他疑惑道：「明夷這麼柔和的一個人，有什麼煞氣。」李三寶卻說：「他的煞氣不對別人，只侵蝕他自己。」他還說用他的法子，每逢初就能勉強能將明夷的活動範圍擴大到整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