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照的聲音沉了下來：「不得妄言！神巫設下此陣，定能助他成仙！」

嬴光這才發現，在那混雜的聲音里，只有那個青年的聲音有情緒變化，其餘都只是個聲響，聽不出半點人的情感。

半空中的嬴光還在說話：「我沒騙你，明夷成不了仙。他被困在蘭台，日復一日，不得自由。」

「不，不……」失照聲音中蔓上恍惚，一直扯著嬴光衣領的力氣消失了。

被突然鬆開的嬴光險些直接摔到地上，他靠著書架，也不知道是適應了疼痛還是銅錢真的降溫了，竟感覺手腕被銅錢烙著的皮膚沒那麼痛了。

能從當事人嘴裡問出來的都是一手史料，要知道關於那次談話的內容，沒有什麼方式比直接問在場的人更方便了。嬴光面朝半空試探道：「失照，你還在麼？」

失照似乎是迫不得已放開他的，嬴光察覺自己衣領處還有一些詭異的摩擦，應該是失照在嘗試第二次把他提起來。

「我說明夷這三千年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不是隨口扯來騙你的。這個陣法困得他神智日益消磨，如果不想辦法超度他，他就再也不是明夷了。

「三千年……竟已過去三千年……」失照的聲音愈發清晰，那是一個沒什麼帝王威嚴的聲線，帶著常年的沙啞，和嬴光前幾次在夢中蘭台聽到的一樣。

他的上古音和過去夢中明夷口中說出來的不同，嬴光不能直接聽懂，而要在腦子裡先過一遍，再翻譯成普通話。同樣，沒有夢境加成的的嬴光也不能說一口流利的古漢語，他幾乎是一個一個字地往外冒，而研究結果與真正的語言必然存在偏差，有的字詞嬴光聽不懂，他說的某些話，也可能被失照聽成完全相反的意思。

「旬恢臨死前留下一封帛書，裡面的東西對明夷解脫有幫助。我想你應該比他了解……不，比他更願意了解明夷的內心，你知道的，或許更多。」

失照不知聽成了什麼：「我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

「是，我沒有說你對他不好。無論在三十歲的明夷還是四十歲的明夷眼裡，你都是個好孩子。」嬴光繼續動之以情，把這一年以來蘭台發生的事飛速過了一遍，「我是蘭台陵丞，咱倆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希望明大人好，但明大人現在明顯不太好吧！連旬恢那個王八蛋都留了東西，你這麼敬愛他，難道對今天的境況一點辦法也沒有？」

「能有什麼辦法，你看見了，我要供養他成仙，卻弄巧成拙令他身陷囹圄不得解脫，我能有什麼辦法？」失照的聲音似乎帶上了哭腔。

「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明夷，但他曾和我說過，他視你為至親。」嬴光對著空氣質問那方才差點要了他性命的鬼魂，「你卻和我說，你沒有辦法？」

「朕，我……」

【作者有話說】

求點海星評論QAQ

btw嬴老師你別再給失照發親屬卡了吧，感覺他快碎了……

第36章 36.鎮墓魂珠

失照與明夷不同，他沒有實體，嬴光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他的聲音。原先百十種混合的聲線逐一退減，那個聲音便只剩下成年男子帶著病氣的聲音。

「朕再問一遍，你究竟是何人？」

嬴光知道自己這是能和他好好談談了，揉了揉險些被掐斷的脖子，向後抹了一把劉海上的汗：「前面不是說過了麼，巽京嬴氏後人，你親自下旨擬定的蘭台陵丞，我是第八十代。」

「八十代？過去多少年了……八十代……」失照的聲音透著不可置信，「三千年，八十代，竟已過了這麼久……」他穩了穩神，又質問，「你既是蘭台陵丞，進陵墓里做什麼？」

嬴光蹲下身把摔碎的珠子撿回匣內，答道：「為了明夷。」

「你不知道明夷醒了？」

「醒了？這是何意？」失照疑惑道。

嬴光皺眉：「你日日夜夜都在這裡，怎麼又不知道他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