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現形的鬼怪……李三寶想了想,又開始從包里往外掏東西:「他他他他是好人不?他如果是好人我就先給他找個身體,說話方便點。」
「身體?」失照怒道,「你可是要行什麼妖術?吾乃凶邪,不可上活人身。」
「什麼什麼妖術……」李三寶嘟囔著,從包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紙團展開,劍指一開,就對著紙團開始嘰里咕嚕,一聲敕令之後金光快速閃過,纏繞著黑氣沒入紙片當中。軟趴趴的紙片抖了抖,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站起來,高度剛過成人的腳踝。
「這個妖人!你做了什麼!」失照感到自己被強行塞進什麼東西當中,自己像是被壓扁了,本能地用神識掙扎,卻只聽得撲棱撲棱的紙聲。
嬴光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紙片小人:「這是?」
「給他找的身體啊,」李三寶理所當然地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這張紙還是我師父剪的,手藝一絕。」
嬴光無話可說了,果然是技多不壓身,柿子專挑軟的捏,他這等凡人,惟有膜拜。
小紙人上浮現出幾筆勾勒,卻能看出幾分清秀與憔悴的五官,兩個黑眼圈大得快掉到地上,修長的身形也挺不直似的半萎靡著,依稀能從簡筆畫一般的表情上看出驚恐、盛怒和難以置信。
「你把朕變成了什麼!」
李三寶無辜攤手:「小紙人啊,我上哪給你找活人上身去?」
失照氣得整張紙都在簌簌發抖,短短的手臂豎起來指著李三寶的鼻子:「你!你……」
「還說不說正事了?」嬴光兩隻手指捏起紙片人失照,走到書架變,將他放到與自己書架齊平處,「當年你叫那個人設這個陣法,有沒有問過他怎麼解?」
封存在珠子裡多年,失照臨終的許多記憶都不甚清晰,他扶著明顯比身子大了的腦袋,靠著那個鎖住他的盒子坐下:「大巫似乎只說過,若魂魄去意已決,則陣毀魂消,若他仍留戀人間,蘭台會陪到他自然消散的那一刻為止,再崩塌。」
「倒是和我的判斷能對上,只不過我要補充一點啊,還有三個月就是除夕,那時候陰氣也很重的,按照仙人現在的狀況,恐怕撐不過除夕。不破這個陣法,他屆時絕對會被地縛靈的陰氣反噬,變成一頭毫無理智的邪祟,永遠在世間盤桓,直到出山作亂被有本事的大道士誅滅。」李三寶在方才的間隙,不知道又給哪位高功打了電話,做了一堆筆記,這會掛了電話就要給他們照本宣科,「那個陣法我請老師爺看了,破壞掉陣眼的話,蘭台現狀還能維持少則七日,如果地縛靈本人不願離開,多則也是留存三月。嬴先生,你問過仙人想走還是想留沒有?」
嬴光垂眼不語,他不敢問。
「我……」
「不用問了,」清冷的聲音從殿門後驟然響起,如投石如水點破嬴光的沉默。虛掩的半扇門被人推開,本該在二樓休息的明夷披著毯子出現在地宮裡,踏入大殿的那一刻,隨意紮起的馬尾束成髮髻,柔軟的棉質秋衣驀地化為一席銀邊雪白滾地長袍。明夷面色如常地向他們走來,腰際環佩相碰,清響錯落,「把陣法毀了吧。」
「明夷……」
「明哥哥……」
嬴光與書架上的失照同時失語,不敢看他。
明夷走到他們面前停下,抱臂歪頭,嗔怒地斜睨著嬴光:「我說你怎麼又哭又鬧地扮可憐,好像我不日便要棄你而去似的,原來是在瞞著我商量這個。」
被點名的嬴光眼觀鼻鼻觀心,眼睛越看越低,恨不得將鞋尖盯出兩個洞來。他無甚底氣地囁嚅著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小嬴,你不適合有機心,更不適合行機事。」明夷低眉,抿唇一笑,嬴光不合時宜地發現,他原本沒什麼肉的兩腮,竟然漾出一對淺淺的酒窩,「陣法毀了吧,我還能陪你三個月。」
「你是說……」嬴光不由得睜大雙眸,眼瞳微顫,只覺渾身氣血都涌回他比常人涼了幾寸的心臟。他不確定明夷聽到了多少,如果明夷的意思是……
「我仍留戀人間。」明夷淺笑著回答了嬴光最想聽見的答案,「不是答應你了?只爭朝夕。現在還剩三個月,整整九十個朝夕,還是很有必要爭一爭的。」他抬手敲了敲嬴光的腦門,又道,「再說了,你應該知道,我絕對不能變成會傷人的邪祟。」
嬴光愣怔許久,才感覺腦海中喧譁的浪潮聲勢減小了一些,他訥訥開言,卻說的是:「你不是在睡覺?」
明夷似乎又要翻白眼,想到還有別人在,迅速眨眨眼忍住了,只無奈道:「你又是蓋被子又是扯耳朵的,還要在我旁邊喃喃自語。我是什麼覺很深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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