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楊束髮現他的活動空間在逐漸縮小。
最初不過是內院的寢屋明堂放了一套梳妝桌椅,後來梅花豹也多了一張專屬小榻做窩,後來又多了一張書案和玫瑰椅,窗前擺了一張條幾,放了不知從哪裡淘來的素色花箍,插了枯枝幾杆並山花兩朵,別有幾分山居野趣。
等到茶几、花幾並若干鼓墩繡凳也搬進了寢屋明堂,一屋子小娘子嘰嘰喳喳,楊束便莫名其妙丟失了整片寢屋明堂的使用權,連回自己寢室也是從東廂書房過去,好在二者聯通,倒還方便。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小院裡的「小灶」開得頻繁,湯湯水水各色果子的也往他這裡送一份,偶爾做了大餐,也盛情相邀,楊束三五次里也會去一次,比如今日的「金齏玉膾」。
「楊郎君是梓州人氏,不知有沒有吃過這道「金齏玉膾」?」明新微猜他可能是邊外人士,但並不點破,只把一碟子不知名的金黃醬齏擱到楊束面前,「猜猜是什麼做的?」
「桔皮。」 楊束雖沒吃過這菜,但嗅覺極佳。
明新微沒想到他居然這麼配合,也興致高昂的介紹福雲都是從哪裡淘來其餘的配料,諸如白梅、栗肉等等。
「最難得的還是這鱸膾,秋珍刀工了得,你看看可是薄如新葉,潔白如玉?」
楊束挑剔地看了一眼,心想這也算刀功了得?他能切得薄如蟬翼,但不好過於佛了對方面子,便道:「尚可。」
「那快試試,配上這粳米飯,絕對是秋日美味。」
明新微此時雖已身體大好,胃口大開,但還是多給自己加了少許薑絲,然後把鱸膾往醬齏上一裹,配上一片紫蘇葉,風味絕佳。
眾人吃過飯,楊束回了東廂,門窗未掩,還能聽到堂廳里的對話。
福雲說山上有一片板栗林,到時候可以去撿栗子,秋珍說那林子裡會不會有蛇云云。
突然,冬珍跑過去喊道:「女郎——梅花豹把你寫的詞踩了好幾腳!」
福雲問道:「可是盧小娘子要的那首?」
明新微拿過來一看,正是之前答應幫盧小娘子填的《江城子》,押九青韻,只等中秋定了情,要拿去宣誓主權的。
「女郎寫的什麼?」 福雲好奇道,「說是又要有他倆的名字,又要畫面美、意境美的表白詞。」
「那你且看看。」 明新微聞言,便把那紙箋遞給福雲。
「獨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鏡池明。萬朵蘆花,開過尚盈盈。和風吹來雙白鷺,弄照影,多娉婷。」 福雲讀道。
「這一闕好懂,寫的是這立安山的景!」 秋珍道。
「朱顏鏡里鬢華英,落秋星,自含情。一寸相思,何用付瑤琴?塞外知音雲外信,千萬里,短長亭。」 福雲繼續讀完下闕。
見三人齊齊回頭望著自己,明新微便解釋道:「正是妙齡雲鬢,目若秋水繁星,顧盼含情。」
「如此佳人,又何必單相思,彈些哀箏怨曲?」
「若是真有知音,心心相印,自然不辭走過千里萬里,長亭更短亭。」
塞外知音雲外信,千萬里,短長亭。
第14章
辛酉中秋 夜涼如水,晚來風急。……
轉眼便是中秋節。
這日,明新微同福雲等人在家中拜了月,便去虎頭灘點卯。
負責勾花名冊正是盧姑姑,她冷著一張面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給幾人分了竹牌,讓掛在胸前:「戴好了!別弄混了!」
此處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明新微也沒來得及問是何意,便被擠了出去。當然就算她問了,盧姑姑也不一定會好心解答就是了。
「女郎,我的是三隻喜鵲,你的是什麼?」
福雲湊過來一瞅——明新微拿的一對兒鯉魚,而秋珍和冬珍的牌子上卻是幾株蘆葦。
「這是幹什麼用的?分組嗎?」秋珍失望道,「那我們要和女郎分開了嗎?」
明新微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時灘頭扎了個高台,一位頭戴紅色頭巾的胖大伯立於其上,手提一面小銅鑼,明新微聽眾人叫他「宣福博士」。
這宣福博士銅鑼一敲,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高聲道:「辛酉中秋——金烏已落——玉團高懸——合山上下——歡飲達旦!」
此言一出,眾人便歡呼震動,有跳脫的郎君打著呼哨,高舉雙臂,作水鳥飛翔狀,又有小孩尖聲笑鬧,一時虎頭灘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廚司的娘子「啪啪」將四周擺著的酒罈開封,一旁桌上擺著各色杯盞,供人隨意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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