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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孫大,他把一個被打得稀爛的花燈遞給一個小娘子,那女郎沒好意思接。

這桌的管事娘子是豆娘子,只見她跑過去,高聲道:「周小娘子,可願結成燈謎對子,共贏彩頭?」

「她必然願意!」旁邊一個女郎幫她搶答道,眾人又是鬨笑。

豆娘子高興道:「那就共飲美酒!快拿新酒來!」

一小壇新酒開了,兩人分著喝了,一群人又叫又笑,跟著起鬨。

「這不是我的蓮花水燈。」忽然,明新微聽見左邊的一個小娘子委屈道。

另一個猴精黑瘦的男子不耐煩道:「不都差不多嘛!」

豆娘子眼尖異常,隔著人群也一眼看到這邊的情景,連忙顛顛兒跑過來,喊道:「吳小娘子,可願結成燈謎對子,共贏彩頭?」

吳小娘子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豆娘子:「誒呀,那就要罰酒了,吳小娘子說罰多少?」

「老子不怕喝,就是喝多了,手上沒個輕重。」那人一臉無賴道。

「一、一盞吧。」 吳小娘子面上已然後悔。

豆娘子見那男子喝了一盞酒,便道:「如此你二人便也同為一組,之後若有別人加入,這位郎君如若不願,可以摔跤逐人出組。」

說來說去,這些小娘子委實沒什麼選擇權。

那男子坐下,塞了塊月餅進嘴裡,囫圇吞了,又吃起酒來:「小娘皮,和你結對子你不干,一會我兄弟來了,我自然不攔著,山里夜裡颼冷,人多火氣壯。」說罷捏了捏吳小娘子的臉。

此時「四喜團紋」那桌起了一點爭執,隱隱約約只聽那處有人說了一句「明年這兒就沒你的桌了」。

灘上此時人多吵鬧,明新微隔得又遠,聽不清,只看到那雙手燒傷的小娘子最後跟著一個膀大腰圓的跛腳男子走了。

此時月上中天,燈燭如晝,羅列四散,美酒甘冽,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明新微卻只覺得夜風帶著山中的涼氣,從身後吹來,胸口如同洞開了一個缺口,夜風就這麼冰涼地穿過,往那八百里水泊吹去。

正是花燈灼灼,人喧鼎沸,也難敵他夜涼如水,晚來風急。

「殺才,你膽子夠肥啊!我孫二服氣,服氣啊!」

「萬一答應了呢?這么半天了,正主不是沒來麼,只要一晚也行啊。」

「你小子!」

明新微看了看遞到眼前的花燈。那花燈也是破破爛爛,但還是能看出並不是**水燈。眼前的人有點眼熟,是夔州潰將中的一個。

豆娘子此時也走了過來,有點遲疑,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還是問道:「辛小娘子,可願結成燈謎對子,共贏彩頭?」

「哎呀,豆娘子稍等!」朱用在人群里高聲道,而後從旁邊擠了過來,還拖著楊束,「哈哈,來遲來遲!」而後又對楊束擠眉弄眼:「快呀!」

那夔州小將看一眼楊束,對豆娘子道:「他手中連花燈都沒有,不合規矩。」

「怎麼沒有,這就是他的!」朱用把手裡的花燈放在桌上,明新微看了一眼,卻是一盞兔子燈。除此之外,朱用兩手空空。

「那——」豆娘子看了看明新微,也不知怎麼問好,只好道:「辛小娘子是個什麼主意?」

「人多力量大,都一起來吧。」明新微道。

場中安靜了一瞬。

「哈哈,生氣了。楊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朱用打了個圓場,「趕緊道個歉,結個對子。」

「來。」楊束轉身對那夔州小將說。

來?那小將心中一喜,結果眼前一花,已被撂倒在地。

「哈哈,也使得!」朱用拍拍楊束的肩膀,「趕緊去猜燈謎,可別讓他人捷足先登了。」

立安山的燈謎也是別樣的猜法,花燈大多掛在樹梢高處或屋檐角上,目力好的,勉強能看得見謎面,但取下燈籠確不容易。

眾人各顯神通,有爬樹的,有用彈弓的,還有射箭的。有時費勁取了下來,卻又猜不中,正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楊束和明新微走在山道上,沒人說話。

沉默中,他突然伸手,把明新微戴著的「一對兒鯉魚」竹牌摘了,正要扔了,卻被明新微攔下:「給我吧。」她打算回去扔到灶膛里去。

「多謝。」

她這句話沒頭沒腦,楊束也沒應聲。

山道上花燈明滅,燭火微煌,明明是花好月圓時分,她卻只覺手腳發涼。

楊束開口道:「我後天要去貝州。」

明新微聞言,捏了捏手裡的竹牌,被毛邊小刺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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