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鞭凌空甩出一聲脆響。
「孤狼通常是被驅逐的前任狼王。」
雪後的世界顯得格外安靜,只有馬蹄急急踩在新雪上的聲音,不再清脆,而是「簌簌」的,這是屬於冬天的聲音。
她默念一句,暗想,原來如此,曾經到過頂峰,又如何能再俯首稱臣?
*
掌燈時分,尉遲禮見到楊束打橫抱著明新微衝進府中,口中只道:「郎中。」
懷裡的人被蓑衣遮得嚴嚴實實,只看楊束的表情,尉遲禮嚇得以為這是快要無力回天了,一面打發人去請城中的郎中,一面給黃九郎遞口信,讓推薦本地能起死回生的名醫。
黃九郎在此戰中算是立了大功,如今在家裡是橫著走了,聽了口信,當即當著他爹的面揮斥方遒:「你們趕緊把這貝州知州府的庫房清點一下,找幾株年成好的吊命人參出來。」
若問貝州名酒,黃九郎或許答得上來,名醫卻難了,只得轉頭問他爹:「爹爹,這貝州名醫,你可有推薦?」
他爹平叛有功,暫領了貝州知州,知貝、冀二州,等論功行賞後,只怕更有封賞,至於當初尉遲禮抓了黃九郎借兵一事,也輕輕揭過了,他爹到了貝州,同尉遲禮一照面,還沒等黃九郎前去美言兩句,便表示願化干戈為玉帛。
此時尉遲禮有求,也不為難,一臉笑模樣道:「這個不難,大名鼎鼎的張雲姜張太醫致仕回老家,便在這貝州,我去信一封,請他出山前去便是。」
於是張太醫府上當晚便收了信,說是有一瀕死之人,由風頭正盛的黃知州出面請治,這實在是抹不開情面,但張太醫年事已高,此時早已睡下,家人便做主先讓兒子張海大雪天提了藥箱跑一趟。結果張海到了尉遲禮府上,對著個發熱的病人有些發蒙。
楊束提醒道:「她手臂傷得極重。」
張海便又仔細驗看了傷口,診了脈,看了舌像,怎麼看也離「瀕死」還有些距離。
他早年跟著父親去了東京行醫,雖沒跟著進宮,但也是知道貴人就算被螞蟻咬了一口,那也是天大的傷口,而這小娘子竟被野狼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傳話說「瀕死」,也不算太過誇張。
他從容道:「這傷口處理得甚是利落,若真是被野畜生咬了一口,只微微發紅,實在難得,不知用了什麼神藥」
楊束道:「確實用了方外秘藥。」
而且是大手筆地用來沖洗了傷口,又厚敷了一層。
張海心裡有些技癢,很想借來研習一番,但對方既然說是「秘藥」,自然不好直問。
」
我看傷口應無大礙,小娘子此番發熱正是身體奮力祛邪之故。不必太過擔憂。不過既被野狼所傷,怕有咬毒使人發狂之虞,須得解毒。「 張海捻捻鬍子,「我不知這秘藥成分,或許厚敷此藥便已解毒,但若是不行,取青蒿絞汁服用,也有奇效。」
尉遲禮急道:「正值冬日,哪裡又有青蒿呢?」
「還有一法,當艾灸傷處,日灸一壯,滿百可止。」 張海遲疑道,「只是怕有留疤的風險。」
明新微當即道:「我不怕留疤。」
一個俏生生的小娘子哪裡有願意手臂上留疤的呢?
張海雖在醫術上沒有父親的天分,但為人正直,心術很正,也從不故弄玄虛,只坦言道:「我明日同父親探討一番,或有他法。」
楊束便謝過他,又把空了的藥瓶給了張海,道:「藥雖敷完了,但或有助益。」
張海眼睛一亮,連忙謝過,高興地捧著走了。
第二日,張太醫顫巍巍地過府親自看了一番,道:「無有大礙,服貼「下淤血湯加減」即可。」
張海跟在一旁兢兢業業錄了醫案,出得門外,便問:「「下淤血湯」乃張仲景治婦人腹中淤血的名方,但如何能治野狼狂毒?還請父親賜教。」
醫易同源,醫學一途,有時候差了一份悟性,便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張太醫是早就知道的,自己這兒子雖然勤勉,但當個鄉間良醫就到頭了,這輩子照著家中的醫案筆記,治治常見病症,也能混得一口飽飯。
他嘆一口氣,坐在暖轎里,抱著手爐,指點道:「雖行無相似,內里卻神同一脈,都是血證在里,欲使人發狂。」
張海點點頭,記錄下來,只待回去再仔細琢磨。
一貼經過張太醫加減的「下淤血湯」下去,明新微身上一松,當天晚上便退了熱,又過了兩日,精神便大好,能下床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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