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伍長的小眼睛瞅瞅明新微,又瞅瞅四周:「這細作,確實有些瘦弱……」
那白面小將大手一揮:「你不懂,這幫水賊,正是要長得個泥鰍樣子,才好在水裡作亂!」 他點了點明新微,沖伍長道,「現在的軍容簡直不成樣子,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混進來,如何能不吃敗仗!等明日主帥到了,我要親自提他去見,仔細分說分說這軍中諸多弊病!」
這番話便把伍長也圈帶了進去,這矮黑胖子連忙點頭哈腰:「是!是!將軍教訓的是!」
「這賊人給你的賄賂呢?都繳上來,充作證物!」 白面小將攤手。
伍長把還沒來得及捂熱的天禧通寶都拿了出來,苦大仇深地遞了過去。
明新微也回過味兒來了,這小將的重點不在「細作」,而是要把細作當做伴手禮帶著去見「主帥」,所以她這個閒雜人等,是不是細作都不緊要了,緊要的是這位年輕小將要顯示自己明察秋毫,在主帥尚未到來的時候治下嚴明,將營地整治得鐵桶一般。
媽了個巴子的,大宋後勤軍中,竟然還有如此上進的人?!
這下卻麻煩了!
那白面小將將天禧通寶都收了起來,隨手點了幾個人:「你們幾個,輪流值夜,把他給我看好了,若是明早我見不到人,哼,你們知道的,軍法處置!」
黑矮伍長也在被點的人里,臊眉耷眼地立正應是。
等那白面年輕小將一走,明新微立馬衝著意志最薄弱的伍長開口道:「伍長好漢,你看我怎麼也不會像是細作呀,這一切完全是場誤會,要不這樣吧,你還是幫我跑一趟,我讓我表哥明常松給你雙倍,不,三倍的跑腿費,如何?」
黑胖子伍長看看明新微,細皮嫩肉的,確實不像水賊,但要怪就怪他運氣不好,他擺擺手:「我卻不敢了,也是怪你倒霉,撞到賴將軍手裡。」
「這……賴將軍是個什麼來頭?治下很嚴明呀,哈哈……我真是冤枉的,怎麼可能是細作!我在東京金明池畔的水軍營地里,也給我表哥送過東西的,後勤營嘛,大家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咯!」
在坐的幾個都是後勤營的老兵油子了,哪個又沒賺過幫人捎帶物件的錢呢,見明新微言語間對其中的彎彎繞繞頗為熟稔,看著也人畜無害,腰細得像個麻杆兒一樣,腦袋也比別人小一大圈兒,小雞仔似的小子,委實沒什麼戰鬥力,可能真是那個叫什麼松的小表弟,當下心裡就鬆懈了一些。
明新微見眾人面色鬆動,再接再厲:「不過舉手之勞,賺點外潤,不然靠這點軍餉,也沒法兒活呀,招兵的時候,說是月俸口糧有幾十千,但發到手從來沒有足額過……」
剋扣軍餉算是公開的秘密了,層層盤剝下來,一個正經帶編制的底層士兵,想要養活一家人,其實很困難,尤其後勤營,戰後的賞錢也是最低的,因此大家想方設法,撈點外快,大多也都睜隻眼閉隻眼,由他去了。這話說出口,幾個看守沉默一番,心裡都確有些不得勁。
黑胖子伍長旁邊立著個瘦猴樣的看守,心思最淺,將心底的不滿咕噥了出來:「這些富家子弟,哪裡懂我們這些人的疾苦,一月的餉可能還不夠他們一頓酒錢!這賴將軍就算是上了戰場,也是來鍍金的,負責負責後勤糧草,不用賣命,到時候功勞卻是拿大頭!」
瘦猴這話,何嘗不是底層兵卒的心底話呢,當兵的粗人沒文人那麼多講究,有時候熱血上頭,私下裡也罵得髒,因此明新微稍微一慫恿,瘦猴就開了口。
倒是三人中留著絡腮鬍子的老兵,頗為穩重,抬手拍了瘦猴的肩膀一下,意思是讓他慎言。瘦猴卻不領情:
「你拍我幹嘛?我有說錯嗎?搞這麼大陣仗,抓個送家信的,不就是為著糧草被燒,他怕在新主帥面前吃掛落,只好先找轍做個花樣子送上去?皮面功夫,有什麼用!」
糧草被燒?如此就說得通了,她就說嘛,按理如今征討軍受了挫,主帥都讓人賺了去,士氣低迷,後勤營應該漏得跟個篩子似是才對。又想到,在來時在路上看到有士兵挨家挨戶搜查,只怕也是為了這事在四處捉拿賊人,沒想到肖無妄倒是兩面開花,山里尚未整頓清白,竟然還能騰出手來,趁著新任主帥尚未到任,先去偷襲了宋軍糧草。
黑胖子伍長嗤笑一聲:「自然有用!掛落有別人但著,他抓了這豆芽菜去主帥面前表功一番,自然有他的好處!」 食指往天上指了指,「誰讓人家上面有人呢。」
絡腮鬍子老兵盤腿靠著坐下,沖另兩人道:「都少羅唣兩句,我先睡會,下半夜叫我。」 乜了明新微一眼道:「你也省點口舌,明日自去主帥面前分說罷!」
明新微見狀,也知道有這老兵在,想要煽動瘦猴他們二人去給明二哥報信是不能了,因此也不強求,只養精蓄銳,等明日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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