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你,清醒幾日了?」
宋序略思忖,答道:「約三日。」
老道士又問:「從前的事半分也不記得?」他直直盯著他,似在他眉眼間去尋撒謊的跡象。
「這幾日將附近走遍了,也費力想了,的確記不得半分從前。」宋序蹙眉,「您說,我從小便在這兒長大,從沒下過山,可我對這裡並不熟悉,卻隱約有些山下的記憶……」
「記得什麼?」
宋序垂眸沉思,投在牆上的影子仿若山上的雪松。
半晌,他搖頭:「不成形,只是些捕捉不到的殘影。」
「也不認得……我了?」
老道士繼續問,這次帶了些沙啞感,似乎聲音的主人問出這個問題時,心緒波動難定。
宋序有些為難,但仍搖了搖頭。
老道士矍鑠的精神似乎泄了一半,目光也不再亮,隨逐漸微弱的燭光一道變暗了。
「罷了。」他說,「都是命。」
二十年前,他於河畔撿到一個棄嬰,不說不笑,是個痴兒,他憐他一命,養他成人,轉眼竟有二十年了。
感覺到老道士的悵然,宋序輕喚了聲:「師父。」
「我不是你的師父。」老道士搖頭,「你並非我道門弟子,當年我救你一命,是你命不該絕,這是你的因果,也是我的因果。只是命有盡時,緣有散時,我大限將至,你也該去了。」
「我……」宋序眸中掠過迷茫,骨節分明的手指微蜷,「我該去哪?」
按老道士的話,他從小便在
山上玄妙觀長大,不過是個痴兒,不哭不笑,也不會說話,自然也不會思考。
可他自從「醒來」,便覺著自己的腦海中多了許多記憶,只是看不清聽不清,不過偶在夢中聽得幾聲女子傷心的哭聲,喊的似乎也並非是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他的記憶,但關於他身為「宋序」的一切,他也同樣想不起來。
他到底是誰?……
「無須自困。」老道士及時出聲,扯回他散亂的思緒,「不知來處,亦有歸處,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罷,只當從今日,你重活一遭就是,不過……」
他從腰間取了一方陰陽魚玉佩放在桌上,嘆道:「不過,與老道無關了……這是我隨身之物,你姑且留個念想吧,明日一早你便下山去,去夜京城內的業靈寺,寺里枯生大師是我好友,他會安置你的。記住,不要去前殿,免得衝撞了貴人。」
宋序摩挲著那枚玉佩,墨色魚襯得手指愈發沒有血色:「為何要我去業靈寺?」
「你的因果在那兒,將來自有答案。」
宋序不解。
老道士卻未詳說,反而道:「你伸手過來,我瞧瞧你脈象。」
宋序依言照做。
老道士將手指搭上去,閉眼把脈,片刻才睜眼道:「你天生心疾,從前無欲無念,從未犯過,將來踏入俗世,且要珍重才是。」
「心疾?」宋序抬手撫上心口位置,垂眸道,「怪不得這幾日偶爾會有沉悶不適,原來是先天不足。」
「是命定,亦是因果,世間無有完美事,天之道,同樣不足。」
這話雲遮霧繞,難以分辨。
宋序便問:「如何珍重?」
老道士答:「莫要強求。」
*
弦月如鉤,清暉淡得幾不可見。
八月底的二君山,夜沉如水,晚風冰冰涼涼,從嘉畫臉龐拂過時,若絲線交織。
過了子時,萬籟俱寂,連蟲鳴都歇了,她只聽得見風聲。
不知是驟然到了陌生環境,亦或太后與她說的那些話總纏在她心上,她睜眼到了半夜,仍然無眠,忽然想披衣出門走走。
不想驚醒眾人,嘉畫推了後院小門出去,和星提燈緊跟在旁。
夜太黑太涼,卻並不沉重,反倒很輕盈,若不是裙擺發梢很快沾了露水,嘉畫會覺得更是舒暢些。
她雖是一時興起,卻並未任性冒險,只是沿著玄妙觀外側走了會兒,不擔心迷路,也沒有野獸。
不知尋到哪處,視野陡然開闊了起來。
嘉畫停住腳步,只見左前方是一方斷崖,她昂首環顧,才隱約辨出自己來到大殿之後,後殿有一部分建在崖體上,不知道有沒有下去的路,看不真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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