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首《長干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相迎不遠道,直至長風沙。
「半月!」嘉畫立即喚道。
半月快步進來:「郡主?」
嘉畫催促:「快去檢查一下我衣櫃底下的那個箱子,瞧瞧是不是被貓打開了。」
「是。」半月走進臥房。
她有一個箱子,裡面專門存放著一些秦淮書的舊物,包括一些來往書信,幾套衣裳,還有些他送來逗她開心的小物件。
秦淮書在軍營時,會每日給她寫信,滿一個月就將三十封信一齊寄出。
若是忙到沒空寫,也會在歇下來的時候一一補上。
信的內容倒是不多,大多一些前線見聞,日常趣事,甚至只有一首詩詞,或者幾句話、一片葉子。
但縱使沒什麼用的話,他也要講給她聽。
嘉畫在京中反而不如他勤快,做不到每封信都回。
秦淮書說:「不用你回,每日讀一封我的信就夠了,其他人給你的信都不必看。」
嘉畫不解:「其他人的信?除了你哪有別人給我寫信的?」
秦淮書嘴角微揚:「沒有就對了。」
她失去他後,這些信她反覆看過多回,後來才鎖進箱子裡不再打開,唯恐睹物思情。
但她清楚記得每一封信的內容,也對他的字跡了如指掌。
其中有一首《長干行》。
秦淮書後來跟她談起這封信時曾說:「看吧,青梅竹馬才是天生一對,這輩子生來就是要在一起的。」
她對那時少年臉上理所應當的得意神情還記憶猶新。
「郡主。」半月的聲音從臥房裡傳來,「箱子完好無損,沒有打開。」
「沒有打開?」
嘉畫回過神愣住,拿著那張紙走進臥房。
衣櫃最下面的那口箱子,的確還好端端地鎖著。
即便沒有上鎖,憑一隻貓的力氣,也斷不可能打開。
嘉畫仔細看著手上這張熟悉的字跡,有些發怔,又低頭聞了聞,雖被揉皺了,又被烏刀咬著玩了好久,但能聞到一股新墨的潮意。
「……紙也是新的。」嘉畫喃喃。
她看向烏刀,把它抱起來。
「哪裡來的這個?」
可惜烏刀不會說人話,但她也不必聽到什麼,心裡已有了個不敢相信的答案。
先前的亂序還未整理,如今又添,更是一團亂麻。
冷靜片刻,她問半月:「宋序房裡有筆墨紙硯?他白日在做什麼?」
半月點頭:「有一套,原先就在那兒,宋公子白日裡常在房裡讀書寫字。」
「哪裡來的書?」
「從郡主的馬車上搬下來的。」
嘉畫沉思。
她馬車上有許多是秦淮書放進去的書,不少書上有他作過的批註,如此看來,宋序是必定見過秦淮書的字的。
那麼……他有意模仿也是可能的。
她好像又在說服自己,但不得不如此。
因為另一個可能的答案,是無解,是荒謬,她更難信服。
半月試探地問:「郡主可否要將宋公子召來問話?」
「不。」嘉畫垂眸,「不見。」
*
「葉大人。」
葉清才從禮部衙門出來,就瞧見街對面的陸珩喊他。
他捧著一沓書,抬眼忘了下天,已經黑透了。
「陸大人,你這幾天老是找我做什麼?」葉清皺著眉,「我也說了,我不想談淮書的事。」
今日風又干又冷,也不知哪日就要下雪了,他忙到這個時辰,只想早些回去。
「你兵部就沒有事情要忙嗎?」他問。
陸珩走過來:「兵部事務繁多,但不需要我忙,南境那邊暫時安穩,我才從京營駐軍那回來,現下也算偷個懶,秦將軍這段日子也算清閒吧。」
「哼,將軍清閒那是用一整年的艱苦換來的……」說到這裡葉清頓了頓,想到陸珩也差不多,便話鋒一轉,「所以陸大人,你到底有什麼要問的?還是說,非得往人傷口上撒鹽?」
陸珩愣了下,立正站直拱手作揖:「葉大人,我絕無此意,您是小將軍的父親,我十分敬重您。」
態度倒還算誠懇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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