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州盯著晃動的火焰,將手裡的紙錢丟了一沓進去,火焰瞬間小了,隨後火舌舔舐,火焰又逐漸大了起來。
「老爺子是叫朝廷給逼死的。」他忽然說。
管家嚇了一跳:「世子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就要說。」莫文州低喝,「老爺子這輩子全為了朝廷,身上幾十處傷疤,致命的更是七八處,血都流幹了,可朝廷呢?怎麼對他的?病的這兩年,不過派幾個庸醫來假模假樣的看看,什麼百年雪蓮千年人參倒是一個見不到,關心的廢話一籮筐,銀子一錠也沒有,真是……虛偽!」
管家環顧四周,對幾個伺候的下人吩咐:「都下去吧,外邊守著。」
下人們紛紛退下。
管家看向莫文州,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此刻滿臉是淚,脖子都漲紅了。
他嘆了口氣:「我早些年也是跟著老侯爺戰場拼殺出來的,多虧侯爺保了條命,侯爺這輩子是不虧欠任何人的,都是別人虧欠他。」
莫文州沉默著,呼吸急促起來,忽然猛地扯下眼罩,露出那隻空洞森然的左眼,陰戾之色盛滿了他另只眸子,隨著眼淚往下滴落。
「李叔,你看我,看我的眼睛,爺爺他明知道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卻不能給我報仇,他曾說他很是痛心,可是他為什麼不能給我報仇?是因為秦約!說到底還是因為朝廷!是朝廷賣秦約的面子,老爺子不想給朝廷找麻煩。」
「可憐的老爺子,他憋著這口氣,不知道折損了多少陽壽,可哪怕他做到這個份上,朝廷還是不念著他一丁點兒的好!一輩子的榮耀與戰功,不求名不求利,都換不來一個賜婚!」
他眼裡閃爍著瘋狂:「李叔,你說老爺子他不虧欠任何人,可他好幾次拉著我的手說他虧欠我!他說沒有護好我,他這一走,就更沒人能照顧我了。如今我的仇還沒報!老爺子的氣也沒吐出來,他死也不會瞑目的!我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世子爺。」管家用力握住他手,「你傷了一隻眼,這天大的委屈,侯爺雖然表面說不追究了,可是心裡是難過的,只是不在你面前表露罷了,他知道你心裡有氣,但他也是沒有辦法。秦約身居要職,手握大軍,侯爺為了朝廷著想,不得不忍了這一回。」
他眼神冷了下來:「說來這事我也有錯,早知此子如此歹毒,在地牢就該取走他性命,決不允許他活著走出地牢!」
「李叔。」莫文州咬牙切齒,「如今我身邊除了你也沒什麼可用之人了,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一定要替我和爺爺出了這口惡氣!」
管家皺眉:「世子爺,不,小侯爺,若能成事,哪怕舍了我這條賤命也在所不惜,只是此子身手了得,我是個無用之人。」
當初帶了十幾人去捉他,倒被他殺了七八個,若非那時他犯了心疾,根本攔不住他。
莫文州道:「不,李叔,我現在既不要你活捉他,也不要你能直接殺了他,你只要傷他皮毛,就足以置他於死地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黑色瓷瓶:「這裡面是一種毒,只要傷在要害處,毒便深入骨髓,無藥可醫,哪怕破了點皮都行。」
「這……」管家接過看了眼,「小侯爺何處得來的?這又是什麼毒?」
「別問這些,反正有用就行。」莫文州冷笑,「當年秦淮書就是中了這個毒死的。」
秦淮書?
管家一驚:「這消息你從何得知?」
當年秦淮書的死震驚朝野,連太醫一時半會兒都診斷不出到底是什麼死因,對外說是舊傷復發,對內知道是中毒,但毒物是什麼,為何之前診不出來,又是哪裡來的,這些都是疑團。
「李叔,你別問這麼多,反正我要他死。」
*
朱衣侯忽然病逝,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內,畢竟老侯爺這病了好長的時日,滿朝文武心裡也有準備。
只是得知消息那日,皇帝還是悵然嘆道,朝廷又少了一位真正的將軍。
喪信通報各部,官員們紛紛前去弔唁,連皇帝也親自去上了一炷香。
甚至連一直稱病的車蘭使臣團也派人去了。
克亞太子這一病,朝廷很重視,派了幾位醫術高明的太醫去,誰知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單看脈象是沒病的,可人就是昏昏沉沉起不來床。
這下誰還不心知肚明,但為了和談,這層窗戶紙再薄,也不能捅破。
嘉畫也去了侯府弔唁,她雖極不願見到莫文州,但對老侯爺還是十分敬重的。
侯府人多,莫文州見到她倒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她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了,它正伺機纏上來。
她剛來到靈堂前站定,莫文州就端了兩杯酒過來。
「嘉畫,你不是愛酒嗎?也嘗嘗我府里的。這是老爺子生前珍藏的,他生前進宮向皇上求你我婚事未成,一直心
有遺憾,你飲一杯,就當送老爺子一程了。」
關於老侯爺請皇上賜婚她與莫文州這事,趙墨珩已經跟她說了,她並不十分意外。
但莫文州眼下這舉動,讓她感到惡寒。
雖然她信莫文州不敢在酒里下藥下毒,卻還是不想碰他經手過的任何東西,便出言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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