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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府。

書房內燭火通明,文官正坐其間,與主位上的人秉燭夜談,荀諶面色冷凝,淡漠地聽著堂下對話,端起茶盞微抿一口。

「好了,我大抵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今夜時辰不早,都散了吧。」

眾人只得起身告退,剛出了門,就看見一行府兵壓著人進了院落。

剛有文官想開口,便被身旁的人拉了下袖子,低聲道:「少說兩句,蘭干相近幾日因為晉赭王夠心煩了,你別上趕著給人添堵。」

「快走吧。」幾人緊趕慢趕著,搶在士兵進屋前離了院子。

「蘭干相。」府兵行禮道,「人帶回來了。」

安瑾在踏入荀府的一刻起,就已經渾身止不住的抖,尤其是這書房,仿佛當年第一次被送入此地那般可怖。

荀諶暗紋金絲玄色窄袍,披風銀線勾勒,星斗鑲嵌玉珠,腰間玉組佩精緻複雜,單是遠遠站著,就滿是盛氣凌人、高不可攀之意。

當年隨她而來的另有她父親安插進來的眼線,當做侍女跟在身邊,可不過一個照面,荀諶連眼神都未曾落到自己身上,側身跟柏蕭鶴說著話的功夫,便輕飄飄定下了幾人的生死。

他隔空遙遙一指,聲音清冷無情:「除她以外,殺。」

頃刻之間,身後幾人連求饒的機會都未曾有,便被生生拖了下去,安瑾渾身僵硬地站在院中,對上了那雙侵略危險的黑眸。

時空交匯,這人緩緩從書房踏出的一刻,安瑾連呼吸都屏住了。

「過來。」荀諶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她,半響嘴角竟勾起一抹笑意,單手輕鬆將安瑾撈入懷中,一股檀香淺淺繞於身側,無聲裹住安瑾,她想要掙扎,卻被荀諶一道視線止住了動作,「好玩嗎?」

安瑾猛地搖頭:「不......」

「噓。」荀諶一隻手指輕輕抵住她唇間,「我今夜不想聽見你的口中說出任何一個字。」

手臂越收越緊,安瑾只能受著,雙手抓住荀諶的外袍,顫著身將頭埋進了荀諶胸膛:「求你......」

「等等!」門外士兵突然大驚喊道,「不行這不能進!」

「二位祖宗啊!」那人聲音崩潰,匆匆追在後方,「真是要命啊!」

「你們二人深夜來此,可是燕會上有什麼話不方便說?」荀諶微微頷首,但顯然眉目間另有不滿之意。

他對面,正是去而復返的秦祉,與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柏蕭鶴。

「深夜造訪屬實是本王失禮,但因花中朗將一席話,本王輾轉思緒、夜不能寐,終需蘭干相解惑才是。」

荀諶沉默半響,嘆道:「殿下,請。」

安瑾拘束地站在原地,荀諶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自己回去,動作親昵卻暗藏警告,可偏偏這晉赭王跟背後長了雙眼一般,又說:「啊對了,這事兒跟安夫人有關,還望夫人留步?」

幸得禮官不隨行身側,不然此時此刻非要大吃一驚,嘆說「太失禮了」,在秦祉耳邊說上三天不可。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靜靜灑在秦祉髮飾,折射出微弱的光亮,屋內另有侍從前來換茶。

夜已深,原本的睏倦之意卻因秦祉一番話打散了。

「此事事關討阮聯盟,言賀途徑滄州時,帶來情報說,翼州樵陽休戰盟約後,蜀州牧楚旻被本王的人一路護送至殷州,可殷州離都邑太近了。」秦祉說,「周令欲挾持楚旻一事的消息走漏,阮義為保自身地位,派軍馬一路從都邑西側出發,殺向滄州。」

「所經之處無一不是奸擄燒殺、哀鴻遍野,百姓屍骸滿地,燎原烈火燒了整整三日未盡。」

「西州京觀將原封不動地在中原再度上演。」

「阮義自入主都邑,駭人之暴行層見迭出,「以酒為池、懸肉而林」【1】,致使各地生靈塗炭,群雄激憤。」

「而如今討阮一事近在咫尺,盟會已定,言賀得信說,有殷州刺史許文棹,端壽王楚湛,樵陽太守周令,劭關太守安嶼承,幡趾太守百里政,昭川太守虞倉寅,潭州牧臧秋逸,翼安太守葛向北等十餘勢力盡數加入。」

「盟會定在何時何地?」柏蕭鶴原本鬆散地神色變得正經。

「三處。」秦祉說,「可有輿圖?」

侍從遞上輿圖,將其攤開於案,秦祉點了三處地方:「殷州徽康,蜀州幡趾,以及滄州......端壽。」

安瑾靠在一旁,越t聽越覺得心驚,晉赭王口中的討阮一事涉及天下無數勢力,這話可是她能夠聽的?

眼下荀諶沉默不語,眉頭微蹙,不怒自威的模樣讓她大氣都不敢出,可誰知這親王竟然還十分輕快的笑出了聲。

只見晉赭王放下用於定位的木質戰旗,說:「這事兒本王本想明日再談,可路遇這安夫人,得知其是劭關太守安氏的女公子,卻被這諸多侍衛一路跟挾持似的綁回了荀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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