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衝著秦祉說的,但率先出言反對的是副官,副官蹙眉回道:「你的意思是要讓晉州疫病傳到梌州來?這未免過於殘忍了,哪怕霍修與我們勢不兩立,可梌州的百姓又有何過錯,一旦染上疫病,那就是必死的局面,殿下,請三思啊。」
沈度神色不變,聞言也只是笑:「霍修若勝呢?」
「什麼?」副官一愣。
沈度收斂了笑意,黑漆漆的眼眸盯著他問:「我說,霍修若勝呢?」
副官張了張嘴,啞了嗓,沒吭聲。
你死我活的局面一旦形成,那他們所代表的就不僅僅是自己,為地盤,為兵馬手下,為親友,乃至其下庇護的所有百姓,數百萬人命,皆由他們一併承擔。
霍修若勝,那以晉赭王為首,能收為己用的下屬便收了,然為防復起其餘人等皆會斬草除根,除此之外,震懾他人,鼓舞士氣,或是掠奪財物,以戰養戰,不止是殺人,屠城也在所難免。
這個道理沒人不懂,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沒人願意提前將刀刃對準平民百姓。
秦祉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最終在沈度身上停留,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關和說與她的,關於沈度的一些過往。
晉州蘇懷沈氏曾也是當地的一大士族,比不得十姓顯赫,但也稱得上盡人皆知,而沈度則是直系中最為出眾的孩子,也是沈氏當做家主去培養的人,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關和微微嘆了口氣t,說:「閣主,你還記得蘇懷屠城一事嗎?」
秦祉一怔:「你是說......」
「嗯。」關和點頭,「當年朝堂爭鬥,晉州逢天災水澇,顆粒無收,沈氏在都邑當官的人站錯了隊,牽連到沈氏一族,而當時的蘇懷太守正是沈度之父,他為保百姓活路,求生無門只好上書天子,卻不想斷了都邑那些門閥財路,而後的事情閣主大抵聽說過了。」
的確。
秦祉是知道這件事的。
只是當初她了解到的,僅僅是說蘇懷沈氏為一己私慾以下犯上,大肆煽動百姓,致使蘇懷暴亂,而後......便是大量兵馬前去鎮壓,短短三日便已了結。
至此,蘇懷沈氏,消亡。
難怪......
秦祉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那一日都邑皇宮的宣室殿,當時的燕明帝楚珩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面若寒蟬,眉眼烏黑如墨,連秦祉出現都不曾給予半點視線。
秦祉連喊了三聲「陛下」,才將人喚回,依稀記得他手中不自覺摩挲著那份由韓閣遞上的情報卷宗,未了輕笑出聲,似乎是覺得有趣,笑容愈發止不住,未幾竟放肆大笑著,連帶著眸中閃過一絲淚光,他輕喚道:「秦祉。」
「......臣在。」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的是不是很無趣。」
楚珩沒有多說,見秦祉擔憂的神色,最後也只是閉眼嗤笑一聲,再度開口時,那點破碎的情緒就已經收了起來,因此秦祉也不曾猜透,直至如今。
「他還是有天子的模樣的......」秦祉深深地吸了口氣,「這人,竟然連我都瞞著。」
「陛下只是......」關和頓了頓,改口說,「先帝只是怕你一同牽扯進去,深陷其中。」
秦祉微微仰頭:「是啊,先帝是這樣的。」
她的堂兄,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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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樣的發展下去,別說他想要讓疫病傳到環琅了,怕是說不準想各州郡都投一遍,專挑達官顯貴的人家裡扔。
秦祉若有所思地望向對方,半響才開口:「這事副官說的在理,若是疫病只在軍營傳播也罷,但一旦涉及百姓,本王豈不成了薄情寡義、慘無人道之人?」
「先生,換個法子。」秦祉挑眉示意,「尚且不論百姓,便是張舒醫師知曉此事,你回了晉赭怕是也要小心著他。」
沈度神色懨懨,像是沒了興致,只將茶碗隨手一放:「你要正面與他交手嗎?」
「不是要議和嗎?」秦祉反問。
沈度頓了一下,旋即失笑:「嗯,那就需要一位共同的敵人了。」
說的輕飄飄,但是去哪裡找這樣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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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意思,這樣在梌州爭當真沒什麼意思。」秦祉笑眯眯地舉杯,酒香四溢,充滿整個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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