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刃戰戟挾厲風而來，秦祉側身避開，抽劍抵下，短短數秒已化解三招，戰戟再度劈來，秦祉抬手去攔，左手受力一震，險些將劍脫手，她沉著氣後退幾步才堪堪穩住。

「閣主，別戀戰！」

她知道。

秦祉抬眼，她有想要撤退的意圖，但只要被這人看穿，定會被戰戟攔下，再扯回戰場，她咬了咬牙，握緊劍身，怒了。

「我們談談。」柏蕭鶴蹙眉。

「談你大爺。」秦祉手腕一轉，劍如飛花眨眼間沖至柏蕭鶴面前，後者仰身一躲，就是現在，秦祉早有預料，猛地一剎，腳尖踩著地一轉方向，跑的比兔子還快，「撤撤撤！」

這聲音已經足夠大了，加上那軍帳的火不曾撲滅，如今越燒越猛，嗆人的氣息已經順著瀰漫出來，等浮生和管喬尋著動靜去而復返的時候，被這場面震驚了。

「我天，晉赭王可真是我親祖宗！」管喬絕望的大步跑了過去，攔住企圖擊鼓的士兵，「在這看住了不許任何人擊鼓聽見沒有！」

士兵一愣：「為、為什麼？」

「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管喬怒罵，「晉赭王暴雨夜襲軍營，還放火主帥營帳，傳出去就是擾亂軍心！」

雨停了，像是故意幫襯著秦祉一般，在軍營最需要暴雨將火澆滅的時候，停下了。

這事不管如何，絕計不能鬧得人盡皆知，策鋒營里外巡邏守衛不斷，在這種情況能被人混到主帥營帳這種事，還是三個人！簡直丟臉丟到家了，這話說回蘭干，能叫五大營的另外四位笑話一年。

一個頭兩個大，場面實在是太混亂了，副官帶人去滅火，防止別一會兒火光沖天了，其他士兵則圍守在外，不准別軍涉足，徹底將消息封鎖，管喬匆匆從軍鼓往回趕，浮生要攔著人的去路。

但崔、韓二人不是旁人，那是先帝尚在時就奉命朔昭閣的死士，一個還好說，兩個一起上鬼能攔得住。

「沒必要吧我說！」兩道劍光一左一右同時襲來，浮生堪堪避開，「等等，好歹聊一下......」

「少廢話了。」韓晟嗤笑一聲，「你們策鋒營踏足梌州的那一刻，我跟你就沒什麼好說的。」

「那我們......」浮生看向崔頡妙，好歹你我是從西州昭川就認識的......

「殺。」崔頡妙短促道。

「靠！」

「策鋒營沒有打算......」

「柏將軍。」秦祉看著他，微微勾唇，但眼裡毫無笑意，「有沒有打算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怎麼做。」

「霍修原本不應該迴環琅的，延川四面楚歌，只有北面，北面除去本王奪下的舉丘外，也是距離晉赭最近的路，霍修不可能不做準備。」

「但環琅太守傳信聲稱城內出現疫病，迫使霍修放棄計劃，不僅沒有親自留守城北埋伏，還因此分撥兩路，因而護送他的人，就更少了。」

柏蕭鶴呼吸一慢，瞧著秦祉的眼神，好似多了幾分不知名的情緒，他那雙極度勾人的鳳眼，帶了些許笑意。

「是你吧。」秦祉舉刀相向，「環琅的疫病。」

柏蕭鶴一頓，目光略顯不滿：「你這樣看我？」

她反問： 「這重要嗎？」

天下之民肝腦塗地，青山處處馬革裹屍，四海閒田幾盡覆滅，百年苦樂化為干戈。

是以朝承恩，暮賜死；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1】。

月色滿地，如碎銀，海闊天空下，從雲下振翅飛過一道影子，奔向延川。

秦祉退了一步，隔空相望，聲音被風聲輕輕吹散了。

他聽見了…

還是沒聽見。

也都不重要了。

第109章

柳昭 「千秋空敗功名雪，此朝妻血踏龍……

日光乍現， 驅逐著暮色消散，秦祉雙手舀了幾下水撲在臉上，熱氣蒸騰中猛地起身， 水順勢「嘩啦啦」落下，她甩了甩頭髮，隨手扯過締、綌，擦拭著水珠。

一夜暴雨的寒氣被這樣衝散了，崔頡妙兩隻手搭在浴桶邊，抬頭看著秦祉：「昨夜雨停， 信鴿已經將消息遞至司昀，端壽已行動。」

「陶祺表態了？」秦祉理著髮絲， 問。

「嗯， 畢竟有陸氏在， 陶祺人微言輕，不得不聽。」

「聽著不像是樂意的。」

「他想自立門戶。」

只是沒有成功， 陶祺若是有那個本事， 當初的滄州牧陶卓也就未必會想著將那滄州託付到秦祉手中了，如今七郡盡數歸屬柏蕭鶴，陶祺這個時候要是拎不清， 純粹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