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真的就這樣誤打誤撞,混進了一幢反賊在應天府扎堆的樓閣。
但是現在的問題就在於, 這棟樓的反賊太扎堆了。
如果褚淮舟是一隻貓, 就相當於他鑽進一個洞裡,準備生擒老鼠, 結果發現並這裡不只有一隻老鼠,因為這個洞根本就是個老鼠洞。並且這個洞裡的老鼠,各個都是一米八一米九紋著花臂的巨型肌肉老鼠。
假若讓自家人知道了褚淮舟錦衣衛的身份,他不是當場去世,就是這輩子都會被關在這棟樓里了。
而假若讓褚淮舟知道了自己這幫人的身份……
雖然史書上把永樂大帝遷都後的南京稱為退休官員養老地,但五軍都督府也不是吃閒飯的。
無論哪一方的身份暴露,都必有惡戰。
所以此刻最要緊的問題, 在於自己。
只有自己才是同時清楚兩方真實身份, 並且根本不在意什麼反賊不反賊的,錦衣衛不錦衣衛的人了。
現在要怎麼做,全憑意願。
但是這幾個自家人,一激動連公主殿下這種詞都敢喊出口,就差衝進紫禁城,把朱翊鈞從皇位上拉下來,讓自己去皇位上翻筋斗。
於是陳馥野沖那五個大漢勾了勾手指,又指向門邊:「跟我出來一下。」
「遵命!」他們立刻跟上來。
「等我一下。」陳馥野對褚淮舟說。
褚淮舟現在應該尚處於「發生什麼事了」的階段, 所以他只是點點頭:「啊……好吧。」
然後陳馥野就直接把廂房的門關上了。
希望他那稀爛的腦瓜可以直接忽略掉剛剛那五個大漢的僭越之舉。
走到了迴廊角落,確定聲音不會被褚淮舟聽到,陳馥野轉過身,正色看向這五個大漢。
「先告訴我,你們在此做這個營生,沒有太過張揚吧?」
婁進立刻弓腰抱拳,回答道:「回大小姐,我們自從被老太太分配到應天府之後,從揚子江碼頭一路到這裡,從來都是安分守己、以禮待人、懷瑾握瑜、高風亮節啊!」
「……」
要不是她沒信,她差點就信了。
「很好。」陳馥野點頭,「那麼現在我有一個要求。」
「大小姐請說!」
「我們終究還是在這秦淮水街上,各方勢力繁雜,又有所謂可疑人士作祟,因此,關於我陳家的事情,把你們的嘴全部都堵好,不可透露一分一毫。」
「大小姐教訓得是。在下方才實在是太過激動,竟然當著那小小倌人的面喊出了您的名號,在下罪該萬死。」婁進連忙跪下。
「如果您需要,在下現在就去把他滅口,以絕後患!」
……說好的以禮待人高風亮節呢。
「這個倒也沒必要。」陳馥野說,「不過,既然你提到剛剛那個人了……」
說到這裡,陳馥野被自己噎住了。
婁進頓時會了意:「方才在下進來時,看見大小姐和那個倌人在一起,莫非……」
陳馥野條件反射,當即否定:「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陳馥野沉默了片刻。
一個念頭瞬間湧上心頭。
那就是順水推舟。
一能把褚淮舟這個倒霉撞大運的人從自家據點給請走,二還能繼續原定的計劃,並且能把這個複雜的情況最大程度簡化。
當然了,只要褚淮舟可以忽略這轉變過大的中間過程。
還有什麼能比這個主意更完美的?
「好吧,其實就是你想的那樣。」陳馥野說。
婁進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
這時才能看出來,他估摸著得有五十歲了,怪不得能說出「您小時候我還抱過您」那種話。只不過體格實在是高大強壯,輕易看不出年紀。
「大小姐。」他抱拳垂首,「在下雖然是您的下屬,指東打西,生死交由,可論輩分,也算是您的長輩,這裡便多嘴一句,還請諒解——這攬雲聲樓里的倌人對於大小姐來說,實在是太過輕賤,簡直就是髒了大小姐您的手啊!」
果然。
陳馥野就猜到他會這麼說。
其實稍微靠譜點的長輩都會這麼說。
只不過陳馥野實在不記得,這個婁進究竟是她的哪門子長輩了。陳家樹大根深,派系複雜,是她哪個什麼遠房姐夫堂姐夫也說不定。
所以,這種時候就要稍微ooc一下。
直接擺爛。
「無妨。」陳馥野回答,「我就隨便玩玩。」
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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