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無措了半晌,最後還是抬起來,扣在岑諧的後腦勺上,和他一起加深了這個吻。
應逐受傷這事兒註定小不了,從驗傷到起訴,再到判決,應逐的父親給每一層的主要負責人都打了招呼。
最後岑齊被判了十四年,算是頂著量刑標準判的。
應逐半個月後和岑諧一起出院,其實岑諧傷得遠比他重得多,但是恢復得卻比他快。回到方舟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岑諧在照顧應逐,頗有點共患難的意思。
不大不小的宿舍成了兩人的蜜巢,他們在這裡相伴相愛,一切都變得更加有意義。
芒果核似乎都察覺到他們關係的轉變,時常一臉鄙夷地看著親嘴的兩人。
仿佛在說,兩個omega,不像話。
岑諧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親嘴要伸舌頭後,就對接吻這件事展現出了極大的熱情,覺得應逐的嘴巴比果凍還好吃,並且每次都在慶幸自己割了舌系帶。
而應逐心情就複雜了,這樣顯得自己帶岑諧割舌系帶的事動機不純,好像自己就為了這一天似的。
在方舟的最後這段時光對於應逐和岑諧來說,都是最美好的記憶。
想來那是伊甸園,無性別,無憂患。
世界伊始,鴻蒙初辟。
人性尚且未出現,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是羞恥。天地間的一切都變得陌生又新奇,一切還沒來得及被命名,一切還沒來得及被規訓,語言還不成體系,文字也不見蹤跡。
想要表達什麼,只能用動作和情緒。
微笑是喜歡你,注視是愛你,牽手是想在一起,生澀的親吻是我永遠都不想離開你。
又仿佛是迦南美地,那個流著奶和蜜的自由聖地。奶是岑諧的皮膚,蜜是應逐的津液。他們在無人時依偎、接吻,像棲息於巢的鳥。
那樣的愛撫不能算侵占,接吻時也沒有邪念,就只是用如鳥喙的嘴梳理對方的羽毛。
絲縷糾纏,點滴以抱,少年的情愛不摻雜質。
然而這時,戰爭開始了。
方舟接到緊急招令,集合號響徹整個校園。甚至沒有時間回去和家人告別,所有人都被裝上了戰車去往前線。
他們離開的那天,陽光依舊很好。
車輛緩緩前行,身後古舊的校園像一個夢,這些孩子從它的懷裡跳出,投入不安穩的時代帶來的戰火浪潮時,它仍安穩得像一個夢。
仿佛沒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仿佛每個孩子都可以毫髮無傷地回到它的懷裡。
整個校園安靜得不像話,浴室的兩個漱口杯靜靜佇立,沉默地對視著。
芒果核從外面散步回來,跳上窗台,在飄窗的角落窩下,曬著太陽午睡。它還沒發現不對勁,以為睡醒就會像往常一樣,有人會給它端來食物和水。
然而它一等就是好多年,那兩個人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時光侵蝕記憶,藤蔓侵蝕牆壁,芒果核在頹敗的月光下哀叫。
某一天,宿舍的花窗上的彩繪玻璃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無休止的等待和悄若無物的寂靜,突然憤怒地斷裂迸碎!
再然後,夜雨和秋風從破窗入侵,《小王子》的書頁長了霉斑,流浪動物進進出出,飢鼠奔竄,地上滿是灰塵。
世界仿佛一直如此陳舊。
第49章 森林的耳朵
西南戰線,清晨的濕地森林霧氣瀰漫,到處是倒戈的橫木。
岑諧一身迷彩作戰服,靠在一截朽木上,盯著一叢木耳發呆,等待今天的補給。
這是戰爭的第四年,也是他進特戰隊的第三年。
方舟的學生因異能不同分散在不同部隊,擔任不同軍種。當年他和應逐在一個陰沉的雨天分開,這幾年中一直沒有見過面。
八點半,補給按時送達,由後勤兵分發到每個人手裡。
岑諧照舊把自己的香菸分給了其他人,壓力太大,他們需要菸草來不停地麻痹神經,打發空虛的時間,等待下一次的進攻和防守,等待下一次的生死未卜。
岑諧不抽菸,這點讓他像個異類。
岑諧發現今天的補給物資是平時的雙倍,這並不是好事。軍需處送來的補給都是按人頭計算的,物資富足,意味著人員傷亡的慘重。
他們能分到雙倍,說明這個區域的戰損比超過一半,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數字。
傷亡率超過30%的時候,部隊基本上就失去了作戰能力。一旦傷亡率達到這個程度,指揮官都會下令將部隊撤回休整,以恢復戰鬥力。
雖然岑諧所在的是以精銳戰力著稱的特戰隊,但一半以上的傷亡率也完全可以算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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