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如今,我已經不奢求那麼多了。
……
與此同時,月明星稀的野外,夏緣裹著桀的外套靠在他的肩膀上,就這樣坐在草地上仰望了星空好久。
奶奶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就算知道那是騙人的,他也依舊這樣看了好多年。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覺得不孤單。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燒烤架,上面烤著兩隻兔子,到了關鍵時候,桀不停給它們翻面,又撒上調料。
野外時不時還能聽見狼嗥的聲音,有好幾次夏緣都感覺它們已經到了他們附近,可見桀又沒有半點在意的神色。
就在夏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準備打手語提醒一下的時候,卻聽桀頭也不回地說道:「狼肉不好吃,別拍了,再拍肩膀都要腫了。」
夏緣無聲地笑了出來。
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不多時,兔子肉烤好了,夏緣剛伸了手想輕輕戳一下,就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手。
「急什麼?」
桀兇巴巴的,邊用消過毒的刀切兔子肉邊回頭瞪了他一眼,教訓道:「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嗎?」
夏緣委屈巴巴地對了對手指,然後手裡就被塞了一碗切好的烤兔子肉,他又笑了起來,抱著被吹涼的兔子肉大快朵頤。
桀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轉頭去處理另一隻兔子,同樣切好了放在碗裡,又把蘑菇之類的蔬菜架在火上烤。
夏緣吃完後拍了拍鼓起來的小肚子,剛把碗放下,面前就被送過來了另一碗兔子肉。
他剛準備打手語說自己吃飽了,桀就打斷了他,「就你這小身板,一推就倒,多吃點吧!」
夏緣像是想起了什麼,抱著兔子肉紅了臉,只好默默地又吃了起來。
大不了今天回去,在其他方面滿足一下他。
——
而相隔幾個時區的大洋彼岸,中洲此時正在下雨。
雨淅淅瀝瀝而落,淋濕了執行大廈烈士陵園的石板小路,淋透了路邊叢生的雜草,最後描摹上墓碑上堅毅的面容,鐫刻了永不腐朽的碑銘——
雨下的並不是很大,風也不是很冷,正是一個適合安睡的好天氣。
所以我親愛的人,你也不要為我哭泣。
好嗎?
林竟的家屬連夜從遠在山區的家裡趕過來,撲在林竟的墓碑上哭了很久,哭聲在雨夜裡傳出去很遠。
林父原本強忍住悲痛安慰林母,可在看見自己兒子的墓志銘時,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是他曾經說過要寫在墓碑上的,還囑託林竟到時候一定要把字練好再刻,他一個文學老師死後也要充滿詩意。
沒想到……
最後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除了幾個女執行部員為林父林母撐傘之外,其他執行部員,包括執行大廈的指揮官、總部長、各位部長,都站在雨里垂眸默哀。
以白殷為首,他身後半步站著明厄,再往後是六部的各位部長,雲肆渡手執白花站在戎遣身邊。
他們朝墓碑鞠了一躬。
最後,穿著正裝的執行部員整齊列隊,他們一齊挺胸抬手行了個軍禮。
時間過去好久,直到林父林母也被安排離開,雲肆渡和戎遣仍然站在林竟的墓碑前。
片刻,雲肆渡走上前去,將手裡的白色小花放在墓碑前,然後起身,目光從林竟的照片上離開,看見烈士陵園裡的一座座墓碑。
它們傲然聳立於雨中,上面的容顏或許不同,墓志銘也各異,但那些可愛的人都在為同一個目標拼搏,守護著同一片土地,在荒蕪的大地上生長出驚人生命力的枝椏。
那時候,信仰和他們的生命同樣沉重,同樣耀眼到讓人無法輕視。
「指揮官說再給我配一個副官,我說不需要。」
沉默了一個晚上的戎遣突然開口,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我的副官只有一個,不管他在,還是不在。」
人們總說,如果一直失去的話,就會習慣,變得不在乎了。
可戎遣覺得不是那樣,因為失去的痛苦仍然存在著,只不過程度不一樣。
但還是會痛的。
而且,習慣和麻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如果混為一談的話,人就會變得失去自我。
「我們會為他復仇,無論時間會過去多遠多久,即使他的容顏在記憶里褪色,也依舊不會放棄。」
雲肆渡轉身抱住戎遣,用自己僅存的溫度去安撫對方,感受著對方苦澀的氣息,閉上眼睛淡淡道:「所以不要再傷心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了你,我也會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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