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帆停止了癲狂般的笑,愣怔了片刻,用紙擦乾淨臉上,忽地站起身。
往前走又走不穩,眼看要摔了。程瀚奇急忙起來攙著他:「當心!」
顧曉帆看著程瀚奇的手扶著自己,又放下。
他低著頭,看著此刻面對面站著的兩個人毫無瓜葛,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他們雖然離得很近,但他是他,程瀚奇是程瀚奇。
他忽地仰起臉,看向對面的人:「你能不能抱抱我?」
顧曉帆的聲音很輕,像是咕噥,以至於程瀚奇聽清了卻又不敢肯定那句話就是那個意思。
「你說什麼?」
「我可以和你要一個擁抱嗎?」顧曉帆醉著說話不比剛才清楚多少,但足夠讓人弄懂他的意思了。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那雙平日裡冷淡疏離的眼睛,此刻迷濛一片,是喝多了的人才有的不清不楚,在程瀚奇眼中卻似是看不到底的烈焰火海。
顧曉帆手上比著一個「1」,哀求般抖著聲音:「就一個,就一下。可以嗎?」
對面的人沒動。紋絲不動。
顧曉帆固執地舉著那根手指,眼神迷離中帶著火種,看著對面的人。
但那對面的人依然不動。
於是,滿眼的熱烈慢慢冷卻,被垂下的眼瞼遮蓋住全部的光華。手指縮了回去,攥成拳。
他像個提線木偶在劇情里正演到熱烈之處,突然被鋒利的刃割斷了所有的提線,耷拉著腦袋,佝僂著肩膀,摔在地上變成一堆零件。
程瀚奇感受著陌生快速的心跳。看著對面的人馬上要轉身了。
怎麼辦。
思想在天人交戰,身體卻率先做選擇。
他上前拉住了顧曉帆,將整個人抱住。
那人輕飄飄的落在自己懷裡,瘦瘦一個。不知是他在抖還是自己在抖,程瀚奇緊抱著顧曉帆,腦海里紛亂複雜。好一陣子,懷裡的人腦袋靠在他肩頭哭泣,也摟著他的後背。
悶悶的哭泣聲漸小,程瀚奇感覺抱著自己的手一松,懷裡整個人沒骨頭似的突然往下滑。他趕緊摟著把人抱著放在臥室床上。
程瀚奇心跳很快,他想這是因為剛才用勁兒把人抱上床累的。他看著顧曉帆緊皺眉頭那副痛苦的樣子,忽地熟悉的被食物機械性塞滿喉嚨堵住氣道的窒息感涌了上來,他衝去衛生間,把剛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個乾淨。
他把自己收拾好,走到床前。剛才被自己摟在懷裡的人,此刻眉頭依然微微蹙起,睡的不大安穩。
收手嗎?
明天一早這人又是什麼都不記得,那是不是說,他還可以繼續他的試驗呢?今晚的狀態也意味著,天使與惡魔只徘徊在一線中間,他可能還差最後一步了。
床上的人看起來十分乖順,縮著肩膀甚至看著有點可憐,全然不知看著他的人心裡暗潮洶湧。
程瀚奇手指點在顧曉帆眉心,輕輕揉動,像是在撫平布料上的褶皺。「褶子」很快平了,手指蜷曲起來順著臉頰蹭過溫度略高於正常、光滑的皮膚,猛地收回。
心驚,讓心跳更快。
程瀚奇攥緊了手企圖迅速麻痹自己。他想,他對顧曉帆的試驗還沒結束,他要冷靜。因為讓人心軟和心疼也是有些人隱藏本性的方式,拆穿它就得一鼓作氣。
第40章 壞人體驗券
顧曉帆在辦公桌前看著手機上的購票軟體。
回家的高鐵票和機票都還有幾張,買還是不買他糾結好幾天了。
那天他喝斷片兒後,根本想不起前一晚的事,但第二天上午他睜開眼就看到在手機上程瀚奇給他發的信息。
程瀚奇:因昨夜顧曉帆先生聲淚俱下與我說想做壞人。故贈送顧曉帆先生「壞人體驗券」一張。本券有效期至春節後第一天個工作日0時,僅限當次使用,過期不補。詳詢請致電01號業務員:程瀚奇。
顧曉帆躺在床上看著那條微信不知作何回應。
聲淚俱下、想做壞人、壞人體驗券,過期不補。
顧曉帆從這一段話中提煉出了這四個詞,但對於清醒著的他來說,其中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是三觀盡毀、倒反天罡的程度。
前兩個詞是他自己的表現,真實性存疑。因為程瀚奇那樣子是可能為了逗他開玩笑的,但如果真的呢?他實在不曉得自己喝多了是什麼樣,程瀚奇似乎從來沒說過,因為過去每次喝多自己都和他在一起,他是唯一見過自己喝多了什麼樣的人。所以這事又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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