纜車向下緩行，迎來了今晚最好的景致。

太陽慢慢接近地平線，橘紅色的晚霞鋪滿天幕，遠處蜿蜒的閩江映著霞光波光瀲灩，兩岸的燈火次第亮起如星斗。

兩人的纜車仿佛從脫塵之處，一點點落進橘紅色霞光映襯下的人間的燈火斑斕。

纜車到達第一個平台的時候，工作人員提醒過最適合拍照，顧曉帆一直拿著手機就在等這一刻。

暮靄沉沉，橙色的煙波浩渺。顧曉帆拍下了一張漂亮的照片。

「這幾十塊錢的景兒在我心裡可以排第一位了。感覺即使我一無所有，這一刻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顧曉帆嘆道，看著這張照片設置成了手機桌面。

他收回手機把手放在身邊，沉默著看著這景色，想要把它長久地印在腦海里。

程瀚奇聽著他說的話，轉臉去看他，垂眸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顧曉帆轉臉看他，此刻他的臉印在霞光里，凌厲之色全無，反倒是在這大片的暖黃之下，顯得溫柔、易於接近。

「顧曉帆，」程瀚奇說。

「嗯？」顧曉帆心裡起了波瀾，但他任由身旁人牽著手。

這個人和他做過最瘋狂親密的事，也陪他在這裡看過最美的景。但他們卻沒有恰當的關係。

「我也很想讓這一刻……記得久一點。」程瀚奇說。

顧曉帆點頭：「真的很美。」

纜車單程二十分鐘，顧曉帆希望這二十分鐘可以是一輩子。

程瀚奇鬆開了手，轉而攔住顧曉帆的後腦，吻了他。

對方只愣了一瞬，便熱烈地回應。

日落。飛車。

一輛輛纜車的車廂里有愛情、親情、友情，思鄉思人。在高空時這些情，都只是那感情本身，熱烈、純粹。越到地面越接近煙火，人的腦子裡想得也多了起來。即便是琢磨一會要吃什麼也會擠占感情在人腦里的空間。

一吻結束，程瀚奇揉了揉顧曉帆的腦袋，平復著呼吸，牽回顧曉帆的手，沉默在一片晚霞中。

兩人的手在下纜車時自動分開。

走到燈光下的路，顧曉帆走在程瀚奇身後，他莫名地有點想哭。因為美景沒了，離別也越來越近了。

但他又告誡自己，他應該痛快一點，灑脫一點。

「哎帥哥！」

身後有人拍了一下顧曉帆的肩膀，黑暗裡，他嚇得往前躲，撞到前面的程瀚奇。

前人轉了過來，拉著顧曉帆看向後面的男生。

「抱歉，我沒有惡意，我是你們後面纜車上的人啦，」男生一口閩式普通話：「你們……是情侶吧？我剛才拍晚霞，剛好拍到你們的照片，不知道要不要發給你們？」

男生穿一件白色的羽絨服，身旁是他的女朋友。兩人情侶裝依偎在一起，真誠地看著對面的兩人。

男生拿了手機遞給顧曉帆。

上面是兩人接吻的照片。

程瀚奇接過，手機屏幕的白光照出了他緊皺的眉頭：「誰讓你……」

「你發給我吧。」顧曉帆從程瀚奇手裡拿過手機說：「謝謝你，很好看。」

男生加了顧曉帆微信，把照片發了過來。

「那照片我就刪掉了，你的微信我也刪掉了。」男生在顧曉帆的注視下徹底清除了原來的照片，也刪掉了顧曉帆的好友。

「謝謝。」顧曉帆點頭，拉著程瀚奇讓這對情侶離開，他們則閃到一邊。

等兩人走遠，顧曉帆看看手機里照片，愣了一會，點擊刪除，收回了手機：「我們快點走吧，肚子很餓。」

程瀚奇全程看著顧曉帆刪掉了剛才要來的照片。為什麼要來了又要刪掉？但顧曉帆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他的疑問也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