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比天下所有的債都更難還。
沈年喜歡他這件事,江崇早就知道,早在大學時候就知道。
這並不難看出來,沈年那時喜歡人的樣子實在太明顯了,大學時期的沈年沒什麼朋友,基本都是獨來獨往,江崇是唯一的例外。
但至於沈年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江崇不太清楚,他第一次記住沈年這個人是在大二的下學期,一個周末早上。
松大的大一和大二有晨跑要求,算進體育成績里,從南體育館打卡,按照生成路線在規定時間到達北體育館打卡,每學期40次合格,49次為優秀。
那天是周末,頭晚又下了雨,晨跑的人並不算很多,還有一些趁著自律會周末不檢查偷偷騎自行車躲懶的。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雨後草葉和泥土的味道,路上很安靜,耳機里的歌也恰恰在切換下一曲,所以當身後有人遠遠地叫起他的名字時,江崇也恰好地聽見了。
江崇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一個穿白色衛衣的男生,一路奔跑著穿過人群、穿過叮噹作響的車鈴、穿過叢叢樹影,頭頂著一枚沾了雨水的樹葉,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卻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早上好啊江崇。」
或許是那句問候太簡短,有些配不上一路奔跑的鄭重,又或許是耳機里的下一曲正好是江崇很喜歡的歌。
江崇記住了那張白白淨淨的臉和上面嵌著的一雙又黑又亮的圓眼睛。
有一點像江崇小時候在爺爺老家上小學時養過的一隻小狗,也是烏溜溜的眼睛,每天放學時蹲在村口,看見他的身影就遠遠地撒著歡跑過來,繞在他的腳邊,陪他一路走到爺爺家。
所以後來跟著老師做項目,在實驗室又看見那雙眼睛時,江崇也記住了從別人嘴裡叫出來的名字:沈年。
兩人跟著同一個老師,在一個組裡做競賽項目,之後的交集就自然而然多了一些。
沈年不是很開朗的性格,對人也不算熱絡,甚至可以說對不熟悉的同學是有些冷淡的,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都待在角落的機位敲自己的代碼,來去也總是一個人獨行。
所以對比之下,江崇從他那裡得到的任何一點偏心,都變得格外明顯和特別。
一開始他也並不會在人多時和江崇搭話,只會在其他人去上課、去吃飯或者晚上人走空了之後,故意地多留一會,和江崇套一點點恰到好處的近乎。
比如三兩句寒暄、比如一根充電線、比如一塊巧克力、比如雨天一把多餘的傘。
後來再熟悉了一些,沈年開始向他請教一些代碼問題,那些問題其實並不是只有江崇會,但沈年只向江崇請教,問完之後留下一個眉眼彎彎的笑,小聲跟他說謝謝,然後積攢了幾次之後,借著感謝的名義,偶爾給他帶一包熱好的牛奶或者一份午飯,如果江崇給他錢,他也不拒絕。
沈年的接近聲勢並不浩大,但很明顯,他不會主動邀請江崇一起吃飯或者一起回宿舍,但江崇會在晨跑的路上,在機房食堂圖書館操場體育館,看見那個離得遠遠的、從不缺席的身影。
大學四年,沈年也始終沒有越過線,哪怕到大四之後,兩個人也已經算得上朋友,偶爾會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沈年依然謹守著那道邊界,連碰他的衣角都隱秘地一觸即分。
所以兩個人後來關係的脫軌,江崇自認是要負大半責任的。
脫軌發生在大學畢業後的十一小長假。
畢業後,沈年進了一家軟體公司上班,而江崇跟程溯在內的幾個同學朋友大學時合夥註冊的公司,在陸續拉到投資之後也漸漸步入正軌開始盈利。
沈年偶爾會給他發消息,想約他吃個飯見見面,但當時的江崇並沒有多少心思在他身上。
一方面是公司事務忙,另一方面,是出國後便杳無音信的宋文清終於有了消息。
有出國留學的高中同學給他透露了宋文清的學校和住址。
江崇在十一小長假買了機票,飛去了宋文清所在的城市,在那棟小洋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
最後等到了從豪車上下來、和金髮男孩激烈擁吻衣衫不整的宋文清。
江崇沒有驚動他們,悄悄地走掉,連夜買機票又飛回了松寧。
他們分開了五年多,擁有別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誰也沒有資格要求對方為那場青澀又短暫的初戀守身如玉。
所以假期里再次收到沈年的邀約時,江崇也應了下來。
吃完飯後,他主動邀請了沈年一起去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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