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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的最後定格在高中,沈年看到了教學樓下那棵巨大的樟樹,每年春夏交際時會掉一地黑色的小果實,還有招來的蚜蟲把地面淋地黏糊糊的,走過會粘鞋子。

他站在樓道走廊里,看著人群中有兩道高挑身影有說有笑地並肩走著。

這個畫面太過熟悉,他曾隱匿在人群里看過無數次。

江崇和宋文清都是高中時代的「風雲」人物,他們那段轟轟烈烈但短促的故事,也是被很多人或嘆惜或八卦的一段傳奇。

兩人有著同樣優越的家境、出眾的相貌,也有著不分伯仲的優異成績。

高一剛入學,沈年就見過兩人的名字:那一屆錄取進來的中考成績前五名,分別在兩個火箭班的清北苗子。

後來每次考試的年級大榜上,兩人的名字永遠高高地貼在一起,時而你第一時而我第一;

學校舉辦的各項比賽里,也總能看到兩人的名字,這回你拿個物理競賽的第一,下次我就拿個作文大賽的冠軍;

江崇是校管會的幹事,宋文清是廣播站的主持人;

校辯論賽的賽場上、運動會的賽場上、國旗下講話、期末表彰大會上……

好像不管在什麼地方,他們的名字都會永遠挨在一起,只要提起一個人,大家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另一個。

高一時,在老師同學眼中,他們是王不見王的對手,旗鼓相當的宿敵,各自在班級里獨領鰲頭;

而高二的文理分科後,兩人進入了同一個物化火箭班,這對在大家眼中本該同極相斥的競爭對手,卻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成為了格外要好的「朋友」。

據說分班後的第一次排座位,是宋文清主動地坐到了江崇旁邊,笑眯眯地問他能不能坐這兒,江崇同意了。

從此以後,兩人便像是打開了默契開關。

向來獨來獨往的江崇,每天開始跟宋文清一起去食堂吃飯,會等在操場邊,在宋文清打完球的時候遞上一瓶小賣部買的冰水;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兩人會偷偷潛回教室,沈年被調到窗邊的座位時,偶爾能聽到兩人有說有笑的聲音;

晚自習後,江崇會率先走出教室,靠在門口的欄杆上,耐心等著收拾東西格外慢的宋文清出來一起回寢室;

逢周五,學校會延長晚休時間,少一節自習,算作休息。

於是去校門口小攤買卷餅的沈年,會看到校門口的飲品店裡,江崇和宋文清戴著同一副耳機談天說地,或者穿著同款的運動鞋,在附近的音像書店選購唱片和課外書……

如果要評一個最早發現江崇和宋文清戀情的人,那一定是沈年無疑。

他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隱匿在角落裡,隔著窗隔著人群,偷偷地觀察著江崇的一舉一動,親眼見證著江崇和宋文清相知相愛、百鍊鋼化為繞指柔的每一步。

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自虐,肝腸寸斷,心如刀割,卻依然不肯放過一點關於江崇的消息,每天看著、聽著、害怕卻又拼命地汲取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道走廊仿佛沒有盡頭,他們並肩往前一直走著,沈年就這樣一直跟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嘈雜的人群仿佛被遮了一層雲霧,漸漸模糊看不清楚,漫長的走廊里突然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失去了人群的遮蔽,沈年慌亂地想要藏匿自己笨重的身體,前面的兩個人卻突然猛地轉過了身,目光冷冽地盯著他:「你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

他被發現了,他的跟蹤和偷窺被江崇發現了!

巨大的恐慌沒來由地湧上心頭,沈年如墜冰窟,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連連後退,癱坐在地上,徒勞地張合著嘴巴,想要道歉想要求饒。

江崇卻什麼都聽不到,惡狠狠地瞪著他,聲音如洪鐘般迴蕩。

「說!為什麼跟蹤我!」

「你是誰!」

「恩將仇報!」

「你真讓我噁心!」

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悶痛地讓沈年幾乎無法呼吸,他眼前一黑,隨即閃過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轟鳴聲。

倏忽之間,整個世界又歸於沉寂。

痛感消失了,仿佛有風吹過,帶起樹葉嘩嘩的碎響,耳邊響起不太清晰的呼喚聲:「同學,你沒事吧?」

「同學?」

沈年緩慢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他看到單肩背著書包的江崇半蹲在他面前,面帶關心:「同學,你怎麼樣?」

他恍然地伸手想去觸碰,卻看到了自己胖胖的、滿是擦傷和淤青的手,從手背一直蔓延到小臂。

他觸電般把這隻醜陋的手縮回去藏到了身後,江崇卻主動向他伸出了手:「他們走了,你傷口沾了髒東西,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他沒有應,江崇就一直舉著手,指骨修長,筋脈分明,看起來溫熱有力,沈年怔怔地看著他,最後鬼使神差地把藏起來的那隻手搭了上去,借著江崇的力氣站起來。

「你腿上有傷,自己能走嗎?」

沈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短褲下白白胖胖的腿,膝蓋往下一道長長的劃傷,血淋淋地刺目,卻感覺不到痛。

他說不出話,江崇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拿著自己的書包,一手攬著他的後背,半扶半抱地帶著人往醫務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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