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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比鄧念忱激動,這是百無聊賴的值班日子中為數不多的刺激因子,是精神不至於早日死亡的趣味,「總算等到他了,你別著急,我把後面的畫面調出來。」

鄧念忱不著急,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他別著急,他有很多時間,他只是要把車找回來,他一定要找回來。

「謝謝您。」

「不用客氣,下一個路口往左走,再下一個路口往右走。」

情況開始明顯的不樂觀,因為那邊便是學校西門,是小偷可以逍遙法外的通道,是不再屬於校內警務處的管轄範圍,是不好意思,今天沒辦法再找了,我們不能查看校外的監控,是再等等看消息,是你只能報警了。

「他從西門出去了,你要繼續查只能去報警,我們這裡只能通知保安加強安保措施,看他會不會再來行竊,實在沒辦法。」

這是個死亡通知,是盡力之後地無功而返,工作人員再一次勸鄧念忱先回去睡覺,明天早上再報警,休養好精神。

鄧念忱把手從兜里掏出來,起身向他們道謝,說:「麻煩您再幫我找找它,耽誤您時間,我先回宿舍。」

那位再次巡邏結束回到屋裡,聽見這句話,問鄧念忱需不需要把他送回宿舍,巡邏也順路。

無論結果怎樣,鄧念忱給他們真心的感謝的笑容,但答案一定是不用。

「我明天回家,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不多耽誤您時間,我先走了。」

這些全是真話,在不用客氣和你也新年好的聲音中,鄧念忱拿出手機,出門的時候導航聲音響起。他說一部分的謊言,他睡不著,他要立刻報警。有人教會他,無論做什麼事情,千萬別拖延,即刻努力,失敗後才不會悔恨。

值班的警察詢問他具體情況,他只需要將最開始的情況加上警衛處得到的調查結果說出去,找到概率大嗎?鄧念忱問出這個問題。

這是永恆的話術,「還沒調查,什麼都不能確定,我們先做好筆錄和信息記錄,有什麼消息會聯繫你的。」

知道那個路口,能追蹤到他每一步的去向,但仍然找不到人,鄧念忱的車會成為別人的所有物,追查真的會有結果嗎?還是這只是時間的拖延法則,等到鄧念忱忘記這件事,等到新的車出現,這一頁揭過去,新舊的取代法則。車把上的那道劃痕還沒來得及修理,它沒那麼新了,即使足夠小心翼翼地保護它,即使卡著過猶不及的警戒線,它還是不再嶄新如故。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丟了,現在他的十八歲也徹底丟了,沒有任何念想。

快要凌晨三點,仍是純粹的黑夜,沒有星光、沒有快要日出的輝煌,只有他們口中的光污染。耳朵很冷,風呼嘯而過,鄧念忱戴上衛衣帽子,他現在想變成口袋玩偶,他想待在自己的口袋裡,他用自己隔絕整個世界。

深夜的馬路牙子很奇怪,太暗了,起不到任何的指示作用,鄧念忱被絆了一下,只是沾上了灰,沒有受傷,他坐在城市的綠化旁。考試周閃爍著亮光的幾家店格外安靜,那家清吧里有兩三個人。馬路上不再有車輛通行,不用戴上耳機,這世界足夠冷清。

眼淚被堵在嗓子裡,太冷了,他哭不出來。有一年他凍爛了手指,不是天太冷的物理因素,是他好奇凍傷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在睡不著覺的夜晚,他把手伸出被子,他站在風口給手心降溫。然後他知道出現傷口前是癢,很癢,放在熱水裡更癢,放在冷水裡反而失去知覺不再那麼癢;接著手指膨脹到像被充了氣,最後開裂,原來任何傷口出現前都有足夠長的徵兆,氣球爆炸前的準備工作,錯過那些暗示,便只能等候傷口結痂。

他在看著自己的左手,把上面的灰抹去,現在他的眼睛有點癢,或許也會被凍傷。

冬天的日出很晚,鄧念忱像個流浪漢等到五點鐘,破曉仍未出現,沒冒出來任何日出的痕跡,只是昏沉地繼續存在著。在聽見保安的問候之前,這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他的鼻尖上有一滴不知道從哪裡落下的水滴。

鄧念忱駕輕就熟地撒謊,說刷夜忘了時間,實在撐不下去,留下的東西等到天亮起來再去拿,店裡沒開空調,太冷了,他抱著自己的胳膊,咧著嘴笑出聲來。

門衛被他逗笑,交代他早點回寢室休息,刷臉進入,門開的那一瞬,鄧念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恐怖到應該為溫室效應負起責任。

過完今年,鄧念忱保證要把手機重新調回靜音,是他可控的錯過,是他故意的錯過。他不能始終做個等在原地的傻瓜,憑什麼只有他受到一舉一動的牽絆,相愛不是這樣的,他們還不懂愛的那些年不是這樣愛對方的。為什麼懵懂著試圖去參透愛之後,反而距離正確答案越來越遠,這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輛公路車是郗寂送給鄧念忱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在他看見公路車走不動道的年紀,在他受夠了山地車的時光。郗寂是那個燈神,送給他一輛時至今日仍不過時,還會被偷走的公路車。

距離高考剩下兩位數,鄧念忱不知道郗寂是怎麼知道他想要公路車的,他們那段時間不談論這些,他們那段時間在經歷不近不遠的情侶關係。郗寂有點失落,鄧念忱想不明白,產生自我保護機制,不想去弄清楚,他有點累,他認為多出來半米的距離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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