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堯忍笑:「那是他沒長眼。」
他拿起酒杯飲了一口,問臨窗而坐的將軍:「也不知你即將娶的那個阮家小兒子長得如何。」
燕妙妙對皇帝賜婚這事十分的不忿,道:「一定是個醜八怪。」
鍾沂逍靠在窗邊瞧這盛世里的都城長街,語氣清淡,不帶半分溫度:「只要他知深淺。」
將軍為何求賜婚,不過是給皇帝送個把柄,服了個軟,讓他善待邊關將士罷了。
只要阮餘守本分,知道這場聯姻意味著什麼就好。
屋內眾人不說話了,瞧著將軍的身影,窗外夕陽明明是暖的,可落在那人身上卻莫名瞧著冷,將軍是出鞘的利刃,是邊塞的蒼狼,冷冽嚴正。
不知娶了妻,那阮家小兒子會不會被他悶死。
喜轎入了門,他拜別一臉陰沉仿佛發喪的高堂,隨著接親的人出了門,蓋頭蓋在頭上,讓門口圍著瞧熱鬧的百姓孩童發笑。
他眼前只能瞧見足下一畝三分地,高頭大馬就在他前邊,他卻見不到鍾沂逍如今的模樣,他想掀蓋頭看一看,又生生忍住了,他咬著唇,上了花轎,不知怎的,他並不大高興。
他牽著紅綢子與將軍步入喜堂,眸中映著鮮艷的紅,移步間,他瞧見了將鍾沂逍修長的雙腿,俊俏的長靴,步履沉穩,如同他想像中的將軍一個模樣。
拜了天地拜高堂,對拜時,他捏緊了衣袖,卻低不下頭去。
喜堂起了議論聲,有人問:「阮家想悔婚?」
鍾沂逍已經拜了,就在他身前不足一步的距離,離他很近。
多年前,鍾沂逍曾帶他喝過凡人的喜酒,他那時只知道吃,鍾沂逍跟他說,日後也要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和他拜堂、洞房。
可還沒來得及辦鍾沂逍就歷劫來了,而他,也只是占了別人的位置,在這兒的本不該是他。
周圍議論聲起,他輕輕啟唇,卻是沒說出話來,俯身拜了。
……
夜色降臨,廳中賓客滿堂,將軍府燈火輝煌。
夜燭從房檐上飛下來,一把扶住腳步虛浮的將軍,低聲道:「沒人了。」
鍾沂逍抬手,捏了捏眉心,道:「別讓人進後院。」
「是」,夜燭隨著他走了兩步,道:「將軍可知夫人離家前阮大人最後說的話是什麼?」
出門前去拜別父母,是沒有外人在側的。
夜燭估計是去瞧熱鬧聽著了什麼。
鍾沂逍:「什麼?」
夜燭:「阮家沒有男子屈居人下的先例,出了這個門,你與阮家再無瓜葛。」
鍾沂逍沉默少頃,輕哂一聲,沒說什麼。
第167章 乘黃誌異
門外腳步聲漸進,圖南坐在桌邊,沒把那蓋頭重新遮上,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喜房的門。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那人沒立刻進來。
圖南捏著一顆棗子,凝神等著。
「吱呀」一聲輕響,門開了。
他就著喜房中通明的燭光看過去,在看清那人的一瞬,他眼睛有些紅了。
鍾沂逍的容貌始終是原本的容貌,只是斂去了仙氣,可看著依然是俊朗非凡。
他穿了大紅的喜服,圖南突然想起了與他初見時的場景,也是大紅色的衣裳,他給自己穿了,凡間十六載,他真的好想他。
鍾沂逍將房門關了,提步向自己走來,面上沒什麼表情,瞧著甚至有些冷,長了雙細長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目光銳利如刃。身材高挑,行走之間帶著貴氣,那步履之間又是與常人不同的果決與沉穩,大約是在沙場上帶下來的殺伐氣,隱帶冷冽威壓。
圖南看著他走到了眼前,明明是期盼了那麼久的,可他卻心裡酸澀的難受。
因為將軍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仙君沒能像他承諾的那樣,一眼喜歡上他,他食言了。
可圖南實在想他,他怔怔地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依賴的窩進了他的懷裡,輕輕閉上了眼睛。
鍾沂逍沒抱他,他也沒推開他,於是圖南又歡喜又發酸。
他心裡難受,不是從前幾百年裡純粹的高興或者難過,他第一次又那些很奇怪的情緒,心裡發悶喘不上氣,酸的仿佛泡了醋,還像針扎了一樣疼,又實在是不捨得放手。
「你既然嫁了我,就該知道其中的形勢」,鍾沂逍語氣是冷的,沒什麼起伏:「日後也不用你做什麼,只望你本本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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