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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實在是過於自來熟了。

連理搖頭:「沒有。」

那姑娘隱秘的掃了一眼窗邊,音調稍微上揚了些,像是怕人聽不清:「心裡有人了?」

窗邊坐著的男人正安靜地吃著餛飩,坐姿優雅,氣度不凡,他從頭至尾都沒和店裡的其他人產生交流,坐的也偏僻,可自他進來後這些人的目光都在或明或暗地打量他,卻並不敢搭話。

連理抬眸看了眼子桑,天生上挑像是帶笑的唇角弧度深了些,他平和地答道:「看緣分。」

這緣分是個很玄的東西,說有它就有,說沒有,轉身就又把它還給茫茫人海。

那把撐著緣分的黑傘靜靜的立在門邊,融化的雪花變成了水滴,慢慢滑落。

第225章 一諾百年

子桑將最後一個餛飩吃完,從懷裡取出錢包,抽了一張紅票子遞向連理。

連理收了,說:「我這兒的餛飩賣十八一碗。」

子桑:「那我下回來不給錢了。」

真難得,方才都還不願意進店呢,連理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把錢隨意的塞進口袋,問:「下回是什麼時候?」

子桑薄唇輕啟,還未等答,那邊的姑娘又開了口:「這說出口的諾是一定要守的,別管過了多少年歲都得說話算數。只是怕有一方給忘了,那剩下的那個就哪哪都彆扭,想進怕唐突,想退又不甘。」

這話里藏著話,連理不至於聽不出來。

老太太笑呵呵地問:「小姑娘這是有故事?」

「有,」那姑娘美眸流轉,特意朝向那牆角縮著的流浪漢,咬字重重地,逗貓似的說:「還是個鬼故事。」

那個「鬼」字一出,流浪漢果不其然打了個抖,逗得屋裡的人都是一笑。

老太太:「左右這大雪留客,大伙兒都出不去,要不您就講講?」

那姑娘撐著玫瑰一樣美艷的臉,目光落在了連理身上,問道:「老闆是老北京人?」

連理看了眼子桑,見他神色平靜,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有些遺憾。

他緩緩靠在椅子上,點頭應道:「自清以後祖輩就一直住在四九城裡。」

「那老闆可知道這舊社會下層老百姓的營生?」

那時候的下層老百姓,都得是賣力氣的苦命人,人有了一些自由,可太窮了,還是得不停地為了生計奔波,人從出生到死去,得不到片刻喘息,那才是真的活得越久越受罪。

老話說的「三教九流」中「九流」分三等,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

這些賣力氣的老百姓的營生歸為下九流。

連理:「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馬戲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

這是俗語,說的是下九流里的營生。

「沒錯,下九流說的是戲子、娼門、力夫、走卒這些出賣身體勞力的營生,都是些苦命的人,」那姑娘一笑,說道:「我要說的故事,和這餛飩有關。」

她撿了個餛飩放進嘴裡,在一眾人的目光中細細嚼了,慢慢咽下,媚眼輕闔,似在回味,道:「那時候北京流行了一陣兒吃餛飩,街上常見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販。沒門臉,沒店鋪,肩上扛著個扁擔,一邊挑著鍋和爐火,一邊挑著餛飩的皮、餡兒、佐料,有人叫了,隨走隨停。到了夜裡就找一處擺攤,味道十分好,大冬天裡吃上一碗全身都舒坦。」

老太太道:「這倒是聽說過,不過我出生那會兒就已經沒了。」

老太太今年都七八十了。

連理從一旁取了些瓜子來,放在桌子中間,擺出了一副聽故事的架勢,順便瞥了眼子桑,帶著笑意小聲說:「你再看我,我可要臉紅了。」

子桑沒移開目光,一雙無波無瀾的眸子望著他,道:「你臉紅也好看。」

這語氣也是平的,可話卻是在撩撥人,連理的臉真的有點發熱了。

外邊天氣愈發冷,身旁的窗上又開了幾朵冰花,連理忍不住笑:「那我還偏不讓你看。」

子桑唇角動了動,看進了他的眸子,問:「為什麼?」

連理剝開一個瓜子,將仁兒放進了空著的茶盞,發出「叮噹」一聲輕響,微挑的眼稍盈著笑,他不怎么正經的撩撥:「你要是讓我親一下,我就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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