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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目光卻沒放在那個本該已經在地府報導,卻還含著一口氣的人身上。

救護車旁,一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若有所覺,微微側身,向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路燈燈光微弱,青年的模樣有些模糊。

隔著十幾步距離,那人靜靜看了他兩秒,隨後邁步,緩緩向他行來。

腳步聲音輕微,短短几步,仿佛隔著萬水千山。

那人的眉眼越來越清晰。

夏侯汋不自覺握緊掌心,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直至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絕代的面容盡入眼底。

那人溫柔舒朗的眸子輕輕顫了顫,抬起蒼白的指尖,淺淺觸碰他的唇角,輕聲說:「怎麼傷了?」

仿佛隔著千年光陰,眸中匯聚萬語千言,最終只心疼地說了這麼一句怎麼傷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

夏侯汋緩緩問。

樓下的人七手八腳地將老太太往上抬,與時間賽著跑,想讓她再多留一會兒。

沒人知道,這老太太被續了命,只為多留她在世上一時半刻。

屋裡沒有哭聲,不像在辦喪事,倒是像平時聚會家常,時時傳出輕鬆笑語。

這是個有福之家,子孫滿堂,相伴一生的少年夫妻走到了老,坎坎坷坷,卻也平安。

老先生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向門口探來,嘴角咧著笑呵呵,口齒不清含糊說道:「你回來了。」

好像最平常的時光,出了一趟門,夜裡就回了。

子女將老太太小心放在他身邊,兩個人手牽著手躺在床上,相視而笑。

「我們走了,別哭了。」他們這樣對床旁的子孫說道。

不必多餘悲傷,人在一起,走那漫長的黃泉路時也不會孤寂。

夏侯汋抱著刀靠在門口,看著那床上的兩人一起咽了氣,唇角還是笑著。

這回孟婆的湯不用再倒了。

「早晚是要走的,為何爭這一時半刻?」夏侯汋饒有興致地問。

身側,那個俊美的醫生溫和答道:「這個地方有風俗,若是人死在外邊,就不能再進家門了。」

這是夏侯汋的管轄區域,他自然是曉得的。

「死在哪裡都是要死,」夏侯汋道:「有什麼分別?」

「那個小姑娘求了我。」醫生說。

夏侯汋反應了一瞬,才想明白他說的「小姑娘」,是指那個被續了命的老太太。

醫生樣貌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這樣的說話方式,實在怪異。

兒女正輕聲細語地給他們擦身、梳頭,棺材早就預備好,又大又寬敞,刷了紅色漆,棺身做得精巧,有庭有院、有門有戶。

輕手輕腳將兩人放了進去,是合葬,守靈一夜,明日發喪。

救護車先離開了,醫生脫掉了白大褂,裡邊是規整刻板的襯衫西褲。

他將袖子挽起,動作優雅,賞心悅目,不疾不徐地開口:「少年夫妻,相伴到老,一個死了,另一個也活不久。」

月下頂樓,夏侯汋慢慢欣賞著醫生的美貌,開口道:「她求你你就答應?」

「嗯。」

「你還挺好說話。」

「不。」醫生笑了笑,轉頭看他,月光蹁躚映著山眉海目,他似乎不知怎麼說,有些慢地組織語言:「我……我只是想,若是我求人時,能夠得到這樣的回應,大概會欣喜若狂。」

夏侯汋緩緩抬手,觸碰醫生優美的下巴,輕輕挑起。

他看著醫生順從的眉目,漫不經心說道:「你有這樣的本事,還需求人?」

「嗯……」醫生低眉道:「求了許多人,求神求巫,偏偏不知,你騙了我。」

夏侯汋收回手,舒展長腿,並不在意地說:「我騙你什麼了?」

醫生眸中並無怨憤,只是小小抱怨了一句,便輕笑著說:「都不重要了,你也不必在意。」

樓下搭起了棚子,大紅的棺材被遮在裡邊,上頭蓋了厚厚的被褥。

盆里的火紅彤彤的,燒得很旺,紙灰漂上了半空,子孫披麻戴孝,正在守靈。

若是以前,按規矩人死後要守靈三日,《禮記·問喪》中記載「三日而斂」,那是自時起的事。

歷史長河翻湧而過,從禮崩樂壞的時代發展至此,雖說風俗各不同,卻也越來越完善,可到了現在,又不那麼講究了。

一寸灰飄飄颻颻,隨著夜風落在了素白的指尖,輕輕一碾,化作塵埃。

「汋,」醫生望著手上的灰,唇角擎著笑意,淺淺問道:「你什麼時候做了魂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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