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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起一張。

「小喬心軟,喜我向他撒嬌,只要如此,無所不應……」

「同游皖南,花田之間,想記下小喬的笑顏,然,吾不善丹青……」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看到這句詩時,女帝不禁看向了那個曾位高權重,風頭無兩的人。

這才發現,不過半年光景,他兩鬢已生了白髮。

她沒見過這句詩,卻懂了其中含義。

她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小喬」是誰,於是回宮時問了許多人,無一人知曉。

慎刑司的人早在她登基當日便歸於市井,她更是尋不到一個能問的。

年節過後,參商侃的本子如雪一般飛到了她的面前,她看得頭疼,深夜在殿上來回踱步。

黃門小心揣測著這位新帝的心思,忽見她停了腳步,決然道:「去大牢。」

已至深夜,那人還未睡,靠在牆上,手中拿著一塊玉佩,靜靜看著。

「我留不住你,也留不得你。」女帝隔著牢門,如是說道。

商侃不語,仿佛沒聽到,眼前只存得下那塊玉。

「便賞你一杯酒,體體面面走吧。」女帝道。

黃門端著酒進來,走到商侃面前,即便是這人已身陷囹圄,他仍然不敢直視,謙卑又恭敬地將頭埋得更低。

商侃挪動視線,伸手,拿起了那杯酒。

貼到唇邊時,聽人問道:「小喬是誰?」

小喬是誰?

小喬是夢中人,是仙人,是此生再無法見的,他的正妻。

酒入喉嚨,酒盞落地,手,無力地垂下。

陰冷的死牢一片靜寂。

女帝轉身,淡淡道:「走吧。」

醒時,沙赫正守在他身邊,這是深林中慎刑司躲藏的地方。

商侃茫然一瞬,緩緩坐起,沉默半晌,搖頭道:「她放了我一命,心太軟,不知能否坐得穩帝位。」

沙赫無言片刻,忍不住道:「這是好事,至少司監您還活著。」

商侃抬眸看他,看了好一會兒,把沙赫看得都發毛了,緩緩開口道:「日後,兄弟們便散了吧,我多年的積蓄你知道在哪裡,給兄弟們分分。」

沙赫:「司監!」

他看著商侃的背影,急著問:「你去哪?」

商侃:「我的東西在哪?」

他仍帶了一袋金子,一塊玉,一把劍,這次多了一部手機。

懸崖之上,風拂過嫩綠新草,他靜靜坐著,望著山崖下。

從白天,一直坐到了黑夜,仿佛一座雕像。

忽然,他動了動,驚跑了一隻出來覓食的野鼠。

手中漸漸亮起了光,藍光映入眼帘,有些刺目,很快又變得黯淡。

上邊跳出一個紅色提示,電量不足2%。

即便是他再小心,再克制,這東西依然有耗盡電量的一天。

那天結束後,他與小喬就再也沒有牽連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只看一眼屏幕上的人就迅速關掉,而是這樣靜靜地一直看著。

貪婪地,一寸不錯地看著,等著電量耗盡那一刻。

忽然,他的手驀然一緊,眼前畫面上竟然跳出了一個提示。

一綠一紅兩個標誌,是來電提示。

他習慣拿劍,一向很穩的手微微顫了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他立刻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一端傳來的呼吸頻率熟悉,手背一涼,他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落了淚。

那邊沒有說話,很靜,能聽到雨聲。

商侃彎起唇,輕聲說:「你還沒告訴過我,橡皮是什麼?」

「橡皮」喬述一滿臉淚痕,蜷縮在床上,抑制著自己的呼吸,仿佛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通話,他說:「是一種可以抹去髒污與瑕疵,是非與榮辱的東西。」

可以讓紙張變得空白,重新書寫的東西。

後半句話,因喉嚨緊澀,卻未能說出。

商侃「嗯」了聲,說:「你怎麼還不睡?是不是熬夜了?」

喬述一死死咬著手指,調整呼吸道:「可能是經常看你寫下的那本記事,我夢見你了,夢裡你的頭髮白了。」

商侃:「……」

電量告急,只剩下百分之一。

見商侃不回話,喬述一匆忙地說:「你別掛斷,我想告訴你,有件事我撒謊了,我很愛你,不是一點點。」

商侃閉上眼睛,說:「我們必須要見面了,我太想你。」

懸崖上的風吹亂了髮絲,南魏落了第一場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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