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連忙行禮:「戶大人。」
他恭敬道:「草民剛從老家回來,預備明早進城。」
後邊那匹馬也停住,他一樣行了禮。
「原來如此,」那清朗的聲音道:「雨下得太大了,你進城吧。」
薛青提微微一怔,就聽後邊一直沒說過話的大人道:「斐兒,我送他進去,你別亂跑。」
那人笑道:「知道了。」
兩個身影消失在雨夜,城門緩緩關上,守城的衛兵笑道:「你運氣真好。」
他也覺著自己運氣好。
沒做停留,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傘到底是遮不住全身,他的衣擺已經濕透,貼在腿上又沉又涼,白日裡暖和,可下了雨的夜裡還是冷,薛青提微微加快了些步子,轉過了街角。
夜裡大街空曠無人,只有雨水拍打著傘面的聲音,前邊十幾步外就是茶館了,他腳步卻頓住了。
茶館門口坐著一個人,靠著門坐在地上,微微垂首,墨發濕漉漉的,那身藍衣也濕漉漉的,瓢潑大雨不留情地淋在他的身上,他就這麼靜默地在漆黑的夜中坐著,一動也不動,像是守著什麼,又像是在等著什麼。
薛青提胸口一疼,緊了緊握傘的手,緩步上前。
大約是聽到了腳步聲,那一直低著頭的人忽然動了動。
是夢吧,那人就在街頭,於瀟瀟雨幕中向自己走過來。
他用掌心拂去臉上的雨水,微微撐起身想要看清,那人已經近在眼前了。
他張了張口,聲音沙啞,叫道:「青提。」
夜歸的夢境將手中的傘扔下,半跪在了雨中,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沈瑤卿微微怔愣,隨即緊緊將他擁進了懷裡。
力道之大,讓薛青提幾乎有瞬間喘不過氣來。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沈瑤卿將唇貼著他微涼的臉頰,啞聲道:「我在這等著,想著你一回來就能見著你。」
薛青提眼眶發酸,輕聲道:「傻子。」
沈瑤卿輕輕「嗯」了聲。
薛青提就又說了一遍:「兄長是傻子。」
藥童早就備著泡澡驅寒的水,一直在灶上燒著,不知第幾回出門看,師父終於回來了。他帶了人回來,回來時兩個人牽著手,牢牢地牽著。
藥童瞧見薛青提的臉,心中重重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師父這折騰的日子總算到頭了。
浴桶里的水蒸騰著霧氣,沈瑤卿抬手解了薛青提的衣裳。
旅途的疲憊都被這藥浴帶走,薛青提熨帖地嘆了聲,抬手捉住沈瑤卿的一縷頭髮,輕輕搓洗,道:「為何大半夜坐在那裡?」
沈瑤卿將手覆在他的肩頭,輕輕蹭著,道:「為何走了卻不告訴我?」
薛青提:……
薛青提:「我說了啊。」
沈瑤卿:……
薛青提抬起頭,被水汽蒸的濕漉漉的眸子無辜望著他,道:「老家有喪事,我走得急,將留給你的畫裝進信封里,夾在你家大門上了。」
沈瑤卿:「……我沒收到。」
那日風大,說不準是被颳走了。
可薛青提不會寫字啊……
沈瑤卿:「你留了什麼?」
薛青提有點得意,道:「畫了個猴子踩雲走,天上還有十五個日頭,告訴你半月回。」
真是聰慧,沈瑤卿忍不住彎了彎唇,隨即又在心裡嘆了口氣,將薛青提摟進懷裡。
「不等了,瑤卿等不了了,」沈瑤卿將唇覆在他的額頭,望著晃動的水波中薛少年的影,低聲說:「今夜就拜堂吧,先委屈你,大禮到了日子再補上,但今夜就與我簽了婚書,拜天地吧。」
此生可能再覓得一人雨中守候?
沈大夫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他得早早將他占了,他願意和他定終生。
薛青提閉著眼睛靠在他的頸窩,唇角彎彎,溫軟地輕輕「嗯」了聲。
廬州三月的雨紛紛,兩人獨自在這房裡攜手拜了天,又拜了地,對拜時影子交疊在一起,髮絲交纏,無論外人如何看,他們心裡結緣禮已成。
燙金的紅紙上寫著「締結良緣」,又書從此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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