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蛇。
蛇在我們這兒又被稱為長蟲,幾十年前在這地方隨處可見,但隨著人跡侵入,能看見的次數就少了。
胡黃常蟒四位仙家的「常」就是指這位。
魚塊糊了,我連忙打開鍋蓋,開口道:「奶奶已經故去十幾年,如今家裡堂口早已散了,仙家找錯地方了。」
那姑娘悲悲切切望著我,開口道:「我不是衝著旁人來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我把魚從鍋里盛出來,遞到赤岩手中,又拿了個盆,將貼在鍋邊的玉米餅子剷出。
我直起身看向她,詫異道:「找我?」
姑娘點頭,可憐巴巴地說道:「他們都說你心善。」
「他們?」我更加疑惑,望向赤岩,小聲說:「他們是誰?」
姑娘開口道:「山里修行的精怪,還有一隻過路的大耗子。」
「耗子?」
我真是越聽越哭笑不得。
「我不認得什麼耗子啊。」
姑娘紅著眼看我,說:「認得的,它說它沒了親娘,是你把它餵活放生。」
我一怔,攥住筷子,追問:「你說的是二十年前的事?」
姑娘點頭,我眼睛一酸,心裡熱乎乎的,笑問道:「它們還好嗎?」
姑娘說:「我那日見著是很好的。」
她見我關注點跑偏,又往前一步,急切道:「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我一沒出馬立堂,二沒半點道行,是真的幫不上忙的。
要是我有點能耐,走過修行路,那日在醫院裡的廁鬼和嬰靈我就能收拾了,而不是逃走。
這世上很多事是有心也無力的。
據那姑娘說,從大興安嶺龍脈斷後,靈氣衰退,她弟弟一直琢磨去南方尋個地方修行,前些日子終於動身,預備從東北前去五行山。
從乾隆帝下旨胡黃不過山海關已經過了百年,現在已無禁制,所以仙家在哪裡修行的都有,全國各地都有從東北出去的動物仙家,這不奇怪。
她是不想走的,就一直留在山裡,等著弟弟傳回來消息,可就在前些天,她發現她和弟弟的感應斷了。
她想出去找,可又不曉得人間事,這才找我來幫忙。
我問她:「為何不去找別的出馬仙家?」
她泫然欲泣道:「找了,要麼是騙人的,家裡堂上供的都是些孤魂野鬼,少數幾家正規的,還都被人家裡的仙家趕出來了,門都沒進去。」
這也不奇怪,人家家裡供著仙家,你一個野仙去,難免會被當成闖堂的。
我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個餅子,正要開口,忽聽隔壁一陣喧譁。
孩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尖叫驚醒了寧靜夜色,我心裡覺得不好,立刻起身,向隔壁跑過去。
霞姐家院子門大開著,堂屋的飯桌被掀翻,人都跑了出來,我進去時,霞姐正用身體護著兩個孩子往外跑,一個男人手裡拿著把刀罵罵咧咧追在後頭。
我瞳孔驟然一縮,立刻認出那個滿面猙獰的瘸子正是霞姐的前夫。
他腿上的嬰靈還趴在上頭,不知為何,奶奶當年沒有送走它,它一直跟著那男人,如今男人已經極為落魄,滿身黑氣,我在許多惡人身上見過,那是人心裡修出來的魔。
霞姐帶著兩個孩子,根本跑不遠,只能哭著往後躲,一路被堵到了牆角,上了年紀的大姨倒在地上,拼命抱著男人的腳,不讓他往前。
這一舉動讓酒氣上頭的男人更加惱怒,舉起菜單就往下砍,我一陣心驚肉跳,這要是砍下去,脖子可就斷了。
身體的反應比腦子更快,我飛速跑了過去,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
可他的力氣大得不像常人,狠狠把我往後一搡,我差點摔下去,可手依然沒松,大喊道:「快跑!」
霞姐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拉起母親,往院子外跑。
男人怒火上涌,用力把我推開,拖著腿走過來,滿臉猙獰地將刀刃向我的面門劈了過來。
我聽到霞姐尖聲叫道:「小禮!」
下一瞬,那劈向我的刀在我眼前崩成了碎片。
我看到赤岩握著男人的手,修長漂亮的指節緩緩扣緊,越來越緊,疼得男人面容扭曲,刀柄無力落在了地上,同時,抱著那男人腿的嬰靈飛快逃走了。
一條長蟲緊緊盤在他的脖子上,他面色漲紅,喘不過氣了,頹然撲倒在了地上。
是那位姑娘。
這些是霞姐他們看不到的,她跑了過來,將我拉遠,哭著上下打量我,問:「有事嗎?哪傷了?咱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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