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晚自習的時候,語文老師坐在講台上批改卷子,班裡安安靜靜的。
這大概是所有同學和老師里唯一一位對他好的老師了,她不是所有學生都喜歡的老師,看起來不太會管學生,總是在紀律差的時候掐著腰在講台上謾罵,那些話很髒,剛開始大家都怕她,後來就都嘲笑譏諷她,也就管不住了。
她對陳雙總是寬容,路上遇見會對他笑,經常點他背課文,陳雙也願意學一點語文,背不出來的時候她也不怎麼罵,很溫和。
陳雙是個壞孩子,他這樣的壞孩子沒立場去評價一個人的好壞。
他不知道這個所有人都討厭的、一身缺點的語文老師為什麼對他那麼寬容照顧,但是她的課,陳雙都不怎麼會睡覺。
冬天教學樓的暖氣總會給得很足,陳雙脫了大衣,只穿著一件黑毛衣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下課鈴聲響了,他仍握著筆寫字,他在抄一首古詩,已經百無聊賴地抄了很多遍。
班裡嘈雜吵鬧,和不流通的暖氣熏得陳雙大腦滿滿當當,有些發木。
這一遍寫完,他扔下了筆,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陳雙。」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從後門傳來,陳雙揉眼睛力氣有點大,看過去時眼前馬賽克一樣的斑點遮著視線。
馬賽克一點點變少、消失,世界重新在他眼前清晰,他看著幾步外的後門。
後門口開著,一道高挑健壯的身影站在那裡,班裡燈光照出去,那個人影在半明半暗間。
一臉桀驁地望著他,不禮貌地開口道:「出來。」
像是命令一樣。
周圍的同學好奇地看著他們,揣測著他們的關係。
或明或暗的窺視中,陳雙打了個哈欠,把身體轉了回來,淡淡開口:「不去。」
短暫的靜默後,一陣腳步聲走了過來,手臂被扣住了。
他抬頭看那個高大的男生,又想打哈欠,隨著他的拖拽起身,被迫跟著他出了門。
教學樓總有些地方適合躲藏,方便一些壞學生做些這個年紀不被允許的事。
水房裡煙味兒很重,這個時間很少有人來。
停步的時候,陳雙那個存續的哈欠終於有機會打完。
面對面站著的男生開口道:「看見我就困啊?」
陳雙懶洋洋地靠住返潮的牆,低著頭,慢吞吞道:「不是,看見你就想睡。」
敖猛:「……」
他上前一步,把陳雙逼在了身體與冰冷的牆中間,低下頭看他。
漆黑的大眼睛打量著陳雙的臉,沒說話。
薄牆的另一側,有學生打鬧說笑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抬頭。」
敖猛灼熱的呼吸撲在陳雙的臉上,激得他後頸的一層汗毛悄悄豎起。
某種獨屬於這個年齡的陌生的陌生衝動從心底闖了出來,壓抑又寂寞的青春里,一點點外來的刺激都很容易讓人沉迷,帶著輕微的禁忌帶來的恐懼感,緊得讓人心窩發麻。
陳雙仰頭看他,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問他:「你喜歡男生?」
「不知道。」敖猛沒什麼表情,對陳雙表現出來的親近沒有任何抗拒,也沒什麼反應。
呼吸聲在關著門的逼仄水房裡異常清晰,敖猛微低著頭,兩個人的距離慢慢拉近。
陳雙按住了男生的胸,輕輕往後推了一把,偏開頭。
同時,敖猛的唇擦過了陳雙的側臉,很燙,讓陳雙背後起了一層汗。
肩被人按住,隔著毛衣,緊貼在水房潮乎乎的牆上,他抬起頭來,一雙幽深的眼睛盯著敖猛看。
敖猛把他按住,目的性很強地對著他的嘴壓了過來。
要碰上的時候,陳雙忽然開口:「親一塊兒去不合適吧?你連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都不知道。」
敖猛停下來,安靜聽他說完,距離就差那麼兩三公分。
上課鈴聲這時候響了起來,就在這面牆的後面,聲音又悶又刺耳。
「我能讓你碰,你不能讓我碰的意思唄?」在那漫長的上課鈴聲響的同時,男生略帶嘲弄的聲音貼著他的耳邊響起。
陳雙撐在他胸前的手百無聊賴玩兒著他白色衛衣上的凸起,用指腹重重往下壓了一下。
借著昏暗的光線,垂眸看著,沒說話。
外邊已經沒有人聲了,上晚自習後的教學樓靜得跟沒人一樣,唯有水房頂上潮濕匯聚成的水滴滴答滴答往水池子裡砸,擴散出空靈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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