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知道縣城有電影院,但是那破地方就沒見開過幾回門,就是占地兒當古董擺設的。
「什麼電影?」
「阿凡達,新出的。」
陳雙點了點頭,說:「行。」
上課鈴開始響了,周圍學生都快走光了。
敖猛垂眸掃了眼他的手上,說:「手裡拿的什麼?」
陳雙攤開手,慢吞吞說:「老師給的糖。」
話還沒落,手上又多了幾塊。
陳雙抬頭看他。
敖猛沒說話,轉身上了樓梯,大步追上了等他的同學。
2009年最後那一周,陳雙過得不太好,他的電熱毯有點接觸不良,熱不熱都靠緣分,本來他那個房間就沒供暖,電熱毯也不好用了,就成了一個冰窖。
他冷得受不了,睡在了客廳沙發上,準備明天元旦放假去買新的,剛迷迷糊糊睡著,房門開了。舅舅半夜回家被他嚇了一跳,醉醺醺地臭罵了他一頓。
半夜一點鐘,他摔門離開了那個家。
振哥的撞球廳這個點兒關門了,KTV也關了。
他站在黑燈瞎火的KTV門口,忽然就覺得自己跟喪家犬似的,北方冬天,呵氣成冰,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街上,風四面八方從他的破棉襖往裡鑽,冷得渾身打顫。
他想,這裡應該是全世界最冷的地方了,冷得他清楚意識到,如果他在外面待一夜,一定會被凍死。
半晌,他拿出手機,找到敖猛的對話框,發過去一條消息。
「猛哥,我能去你家睡嗎?」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求一個人收留他,他其實有點害怕被拒絕,「家」這個詞對他來說很奢侈,他不敢過度打擾別人,怕招人煩,就像他從來不去振哥、大眼他們家裡睡覺一樣,但是……敖猛和他一樣,也只有一個人啊。
蹲在KTV旁邊背風的角落等了將近十分鐘,敖猛沒回他。
他點開電話號碼,猶豫了半晌,沒撥出去。
好在身上還有錢。
附近有個網吧,他進去準備包個夜,剛進去就被趕出來了,他沒帶身份證,不讓進。
陳雙心裡的煩躁已經達到了頂峰,覺得難受想哭,又哭不出來,寒風跟刀子似的在他臉上亂剮。
他的大腦被冰封住了一樣,昏昏沉沉。
到了學校附近的那家網吧的時候,終於被放進去,萬幸,裡邊還有空位。
難聞的暖空氣解救了他幾乎成了冰碴兒的血液,他順著狹窄的過道往裡走。
吵吵嚷嚷的、擁擠雜亂的地方,那麼巧,他就看見了敖猛。
他旁邊都是他的同班同學,坐了一排,他坐在邊上,悠閒地靠在椅子上,他的腿上坐了一個染著黃頭髮的姑娘,他那雙拽了吧唧的眼睛看著那個女孩兒,笑著和她聊天。
不知道說了什麼,姑娘笑著俯下頭去,從陳雙這個角度,能看出他們親得挺上癮的。
光線昏暗的網吧里,凍得太過的陳雙又被快速回暖,導致他的皮膚針扎一樣刺痛,手骨節僵硬到難以活動。
他低下頭,問旁邊打遊戲的一個男人:「有煙嗎?」
那人磕出一根煙,給陳雙點了個火。
這是陳雙頭一回抽菸,沒什麼不適應,好像天生就會。
他靠在陰影里,低著頭,抽著那根煙,眉眼淡漠,也不知在想什麼。
那根煙抽菸以後,他踩滅了菸蒂,向裡邊走去。
「猛哥……」
一旁的人忽然開口。
敖猛剛應了聲,就看見陳雙過來了。
陳雙拍了拍姑娘的肩,挺和氣地說:「麻煩讓一讓。」
煙燻妝的姑娘有些不解地起來,看了看敖猛,就見他臉上的笑淡了下來。
陳雙盯著敖猛,毫無徵兆的,抬起腿狠狠踹在了敖猛肚子上。
男生痛苦的表情里,他掐住了敖猛的脖子,按在座椅靠背上,他低著頭看敖猛,冷漠的眼睛裡怒氣瘮人,咬牙罵了聲:「王八蛋,傻逼。」
敖猛沒還手,一旁他的幾個朋友驚得沒敢動。
罵完那句話,陳甩開了手,轉身往外走。
「陳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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