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裴贏面前,與他擦肩而過,挺直著脊背,走向大門口。
門外風蕭蕭,吹著塵土飄搖。
他走出數步不敢回頭看,就這樣望著前路,一直走。
跨出大門口時,他實在難受,眼淚滾了一顆下來。
他仍沒回頭,腰卻忽然被從後摟住。
他攥起拳頭捶打那個男人,他被扛在肩上,敲打著男人的背和頭,腿不停亂蹬著,可根本撼動不了男人分毫。
他被抱回了屋裡,放回了炕上。
小包袱散開,那雙白鞋滾了出來。
裴贏沒說什麼,只是悶著頭把那東西塞回了柜子里。
他轉過身,拿起筐里的木頭,塞進灶堂里。
火燒起來,有些冷的屋就慢慢熱了起來。
崔金子坐在炕上,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兩個人就都沒說話。
許久,崔金子動了動,下了地,往外走。
裴贏正蹲在地上燒柴,一直沒什麼表示的男人忽地站起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崔金子抬頭看他,「啊」了聲,忽然見裴贏拿起一根繩子。
崔金子的雙手被攥了起來,手腕併攏著,繩子套了上來。
他低頭靜靜看著,看著自個兒的雙手捆住了,然後,雙腳也被捆住了。
裴贏把他扛回了炕上,又低著頭,繼續燒柴,今天天光暗,屋裡也暗沉沉的,火光映在男人剛硬英俊的臉上,也映在他沉悶木訥的眼裡。
崔金子在炕上滾了兩圈,折騰得喘了兩口粗氣,「啊啊」兩聲。
裴贏沒理。
他被裴贏綁在窯洞裡,哪也去不了。
吃飯由男人一口一口喂,方便也得他拿根繩子拴著。
裴贏很久沒開口說話,兩個人相對著,就像兩個啞巴。
晚上,崔金子蜷縮在裴贏的懷裡,枕著他的枕頭,輕閉著眼。
裴贏親密地摟著他的腰,就像最尋常的夜裡一樣。
崔金子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直至第三天,裴贏把他解開了。
他坐在炕楞楞上,裴贏站在他面前,伸出手來,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
崔金子咬唇看著他,然後,那個男人半蹲在了他面前,粗糙的大手抓住他的腳,穿上襪子,然後,套上了一雙雪白的鞋。
那雙他從來不捨得沾地的白鞋。
他怔怔地低頭看自己的腳,鼻子裡的酸澀忽然湧上了眼睛,他再看那個粗魯的漢子,看見他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塊紅布。
一塊鮮紅的布,四四方方,上面繡著鴛鴦。
他仰起頭來,那片紅就蒙在了他的眼前。
他什麼也看不見了,清早,天還沒亮,他安安靜靜坐在炕上,掀起紅布看他。
男人在翻箱倒櫃找東西。
衣裳、種子、帳本、被褥……
他做事一向乾淨利落,把那一樣樣東西包進了包袱里。
他里里外外地走,走了好幾趟,屋裡的熱氣被他散了個乾淨。
天漸漸亮起來了,驢在門口打著響鼻,驢車上,已經堆滿了東西。
崔金子想要下去看看,可他捨不得剛穿上的鞋。
七點鐘,天已經大亮起來。
裴贏弄好了所有的東西,走回來,蹲下身,背起了他。
窯洞的門被鎖上了,樹上的柿子高高懸著,葉子已經掉乾淨。
院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能喘氣的只有這一頭驢。
崔金子趴在裴贏的背上,看著他牽著驢往外走。
走出大門時,撞上了好幾個正在路上說話的鄰居。
他們一同看了過來。
崔田也在裡頭,崔金子看見他時,身子打了個冷顫,連忙低下頭。
裴贏轉身,鎖上了大門。
他們向外走,那些人都盯著他們,沒人說話。
「呦,」前面道上走來幾個人,大聲嚷嚷著:「這是要去哪啊?」
或許因為他聲音太大了,周邊的住戶都有人探頭出來看。
裴贏目不斜視往前走,崔金子一動不動,像是一個木頭人。
大就在前頭,他不會願意裴贏帶他走。
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走不成。
「姓裴的,你想作甚?」崔田疾步走了上來,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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