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步,抓起一把地上的雪,狠狠砸了過去。
我惱怒地大聲吼道:「壞狐狸!走開!」
幾隻狐狸慢慢停了步。
我迅速往鄉道上跑。
我租的車停在鄉道上,靜靜等著。
拉開車門,把背包放在副駕上。
然後上了車,打開車載燈。
車裡很冷很冷,和外面幾乎不差什麼。
我打開暖風,空調呼呼的運作聲里,慢慢熱起來的風吹在我的臉上。
我疲憊地靠在駕駛座,覺得身上半點力氣都沒了。
我打開車燈,燈光照亮了寧靜的鄉道,遠處村莊的雞叫了,已經快要天亮。
我慢慢轉頭,看向副駕上安安靜靜的背包,沉默片刻,抬手,發動了汽車。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我曠了一整天的課。
店門外拉著厚厚的捲簾門,黑底白字的招牌在昏黃路燈下冷清黯淡,今天又下了雪,門口堆著售賣的燒紙、金元寶上都蓋著一層薄薄的雪。
有零星的大學生從街上經過,手上拿著浴筐,是剛剛從對面街的澡堂洗完澡回學校,除此之外,這麼冷的天,路上幾乎沒人走動。
我抱著背包走向店門口,摸出鑰匙,打開了上面掛著的鎖。
永樂殯葬壽木。
這是我的店,師父臨走前把店給了我,我靠它生存。
店裡很冷,打開燈,紙人紙馬、壽衣、棺材都擠在狹小的空間裡頭,又滿又擠,白熾燈泛著蒼白的冷光。
我重新拉下厚厚的捲簾門,鎖好,把玻璃門也嚴嚴實實合上,確定沒什麼問題,轉身走進店裡,深吸一口氣,將背包放在老舊的紅漆木桌上。
店裡太靜,拉鏈拉開的聲音清晰明顯,流暢的響聲里,我的頭皮陣陣發麻。
黃色的包袱露出一角,蒼白的燈光靜靜鋪在上面。
我垂下雙手,垂眸死死盯著它,乾燥到開裂的嘴唇輕輕闔動,低低說:「你……可以說話嗎?」
那是一堆凌亂的骨頭,被我一根一根拾起來的,我站在原地,盯著它,至少等了五分鐘。
它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想我一定是傻了,我怎麼能指望這堆東西說話?
殯葬店裡冷得呼吸都是白霧,涼氣和潮氣從地板滲上來,我沒錢交店裡的取暖。
連續兩天沒有睡眠,長途跋涉,我的身體已經累到了極致。
我跌坐在舊轉椅上,椅子不堪重負,發出「咯吱」一陣響,我打開了桌上的小太陽。
暖光和局部的高溫發熱,讓我的身體慢慢回暖,我沒骨頭一樣靠在椅子裡,無神地盯著那個背包裡邊露出的一角。
「接下來怎麼辦?」我沒什麼力氣地問。
人都嫌棄我這裡晦氣,除非家裡有白事或者要祭祀的,否則不會有人上門。
店裡冷清清、空蕩蕩,紙人紙馬不會回應我的話。
我今年讀大二,十九歲。
讀的專業是市場營銷,距離家最近這個學校沒有殯葬專業,我挑了個稍微沾點邊的專業混日子,畢竟賣棺材也算是銷售。
大二課多,課表上今天滿課,我曠課一整天,但是沒人告訴我是否被老師發現,因為我人緣非常差。
很多人都討厭我。
我翻看手機記錄,一天一夜了,裡邊沒有新消息提醒,都是一些公眾號的推送。
置頂的消息框也靜悄悄。
垂眸看了幾分鐘,我的心賭得更厲害,有個看不著的刺一樣,沾著酸,一下一下刺著心窩。
我沒有給他發消息,我在賭氣,看誰冷戰時間更長。
扣下手機,我也沒力氣回家,疲憊地趴在了紅木桌上。
小太陽很熱,把周邊的空氣烘得乾燥灼熱,烤得我麵皮發緊。
眼皮搭了下來,我努力撐起來,可極度疲憊的身體讓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我還有事沒做……
那副骨頭……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整個人迅速沉了下去。
「花逢。」
白茫茫的夢境裡,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語氣和煦溫和。
我向他走過去:「你……」
我急於想和他說話,腳步由走變成了跑。
可就在我邁出一大步的時候,腳下陡然出現了一股無法抑制的失重感。
我猛地從夢裡醒過來,額頭出了細汗,心臟跳動速度太快,以至於呼吸急促。
按在手下的手機屏幕亮了,時間顯示,我剛睡了不到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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