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將他又拉回平蕪山的那個夜晚。
他救不了任何人,就像那天他救不了師父一樣。
崔羌眼神驟然變得森寒幽深,是李國公……
那穆翎呢?
第16章
是夜,謝府里四處掌著燈。
穆翎獨自走出屋子,在庭院花樹下立了一會,樹葉索索作響,他百無聊賴地望著天邊月色。
這都快亥時了,崔羌怎麼還不回來
怔愣間,阿飛的聲音傳來,帶上幾分急促。
「殿下,大牢失火,林有為也死於其中。」
消息來的突然,穆翎眉頭驟然凝起,他轉身看著阿飛,問道,「現下情況如何?可有無辜之人受牽連?」
「皇城司那邊方才喊人來傳話,說是火勢太大,林有為所關的那片牢屋包括衙役在內皆無人倖免,但此刻火已經熄滅。」
話音剛落下,穆翎抬腳便走。
阿飛立即問道,「殿下您上哪去啊?」
「孤去找謝韞。」穆翎眉頭緊鎖,心中似壓著塊石頭般難以喘息,「好好的一個大牢,豈能說著火就著火的?」
阿飛下意識攔他,「事已至此,殿下此刻去找巡撫大人也於事無補,左右不過是一句下面的人失職罷了。」
穆翎頓住腳步,認命嘆了口氣,「罷了,至少眼下案子解決了。你去找謝韞,就說是孤的意思,讓他將人厚葬了,死者中有親眷的多撥些銀兩吧。」
「是。」阿飛領了命離開。
清淺的月光透過枝葉落在地面,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夜間月冷,那松岳山上的松子糖難尋麼?
穆翎一面想著,腳步已經移至了庭院門口。
突想起什麼似的,他又回屋罩上件外袍才出了院門。
夜風微涼,帶著一絲清冷,穆翎隻身一人走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更顯清清冷冷,只有路旁兩側的屋檐下幾隻燈籠發著光。
好在今夜月光夠亮,倒不至於看不清路。
沿途偶有幾人路過,穆翎一路問著尋到了上山的路。
直到人至山腳下,太子殿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
他的影衛不過是為他去山上尋糖了,不久就會回來的,為什麼要來這裡找他?
可不知為何,穆翎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急切地想要見到崔羌。
松岳山上的夜,靜的可怕。
崔羌半倚在一棵楓樹下,手中握著的酒壺半空,他望著天上那彎明月,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他只覺今夜的月光蒼白至極,讓人倍感涼意淒淒。
夜風肆意穿行,從裸露的皮膚鑽進身體裡,再冰冷無情地掠過,剝奪了他身上最後一絲溫暖。
崔羌從懷中取出一枚玉墜,細細地摩挲著那上方的半邊圖案。
這是師父給他玉墜。
白玉溫潤,上面雕刻著玉蘭花的一半,花瓣細膩入微。
心被無端的思緒見縫插針地填滿,他彷佛又聽見了師父的聲音……
「淨若清荷塵不染,色如白雲美若仙。微風輕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欄杆。」
陽春三月的夜晚,平蕪山上,月影如鉤,洋洋灑灑地鋪滿一地光影。
少年手執長劍隨風而立,身後是漫天的白玉蘭花瓣,如墨長發束起,身形修長如青松。
長劍起落之間,濺起滿地花瓣,一霎間,劍光連成一線,融入月色。
崔羌收劍,仰頭望著坐在屋檐上的青年,朗聲道,「師父您安靜些,別念詩了,吵得我都不能專心練功。」
嗓音盡顯張揚少年氣。
崔煜凝眉嗤了聲,「臭小子,廢話少說,不想練了就去睡。為師怎麼教你的,強者從不抱怨環境,就你這個傲慢的態度還得再沉澱個十幾年才行。」
崔羌唇角揚起,吊兒郎當地挑眉,自顧自道,「哦,我知曉了,想必是這玉蘭花開,您又在睹物思人了?」
言罷,他騰空躍起,輕踏上屋頂,走到崔煜身旁坐下。
「如此星辰如此夜,可惜師父您的紅顏知己不在身側,若是佳人相陪,豈不妙哉?」
崔煜掀了掀眼皮,只側首瞥了他一眼,懶得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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