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翎無聲輕嘆,勉強對著小黑扯出一個笑容來。
第25章
離開鹽湖,穆翎給順桓帝上疏言明,北淵郡守陳勇窮奢極欲,貪污戶部官銀,縮減鹽工人數,製鹽的灶丁們苦不堪言,且當地除城中外,其他地方大多貧困不堪,百姓流離失所。
今距上疏那日已過去三日,穆翎也得到了順桓帝的密令,他的父皇聞言大怒,已經派都察院給事中前往北淵,欲嚴懲陳勇及地方官員。
而他這皇太子也得速速回宮,這些時日裡,穆翎住在城中客棧內,白日會讓崔羌帶他再去北淵各地看看,讓暗中護他的影衛扮作商戶施粥布善,做著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立在城南街巷時,他眼前是一片房屋破敗,圍牆半塌的景象。蕭瑟寒風嗚咽作響,冷風穿過窗欞,透過破了洞的窗紙闖入,颯然有聲。
攤販寥寥無幾,流離失所的饑民卻是隨處可見。這是穆翎這三日來最大的感受。
申時三刻,轆轆的馬車聲響隨寒風傳來,車輪經過的地方濺起漫天黃沙。
穆翎坐在回皇城的馬車內,此刻再次途徑了漠河,他的心境卻全然不似來時。
見穆翎緊緊抿著唇,眉目間透著凝重,崔羌的心底莫名生出些煩躁來。
將人騙去北淵,本就是為了讓這向來無用的太子殿下立功,從而讓自己能夠引起皇帝的注意,眼下目的正逐漸朝著計劃的發展,可他的心中卻並無半分高興。
李氏殺了師父,他利用李氏之子達成目的,不是天經地義麼?
但此刻看著穆翎低落的神情,他又不由得想,或許別讓這小太子看到事情的真相,依舊活在李氏的庇護和安排下,對宮牆外時刻充滿嚮往,人一旦有了希冀,就會高興。
穆翎這樣的活著,更好。
可是等目的達成的那一日,他們也就再無瓜葛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穆翎聽見崔羌輕輕道,「殿下無須太過憂心,給事中不日便能到北淵,那裡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穆翎凝思片刻,都察院給事中肖禮權本就是負責監管各地官員的,此次父皇派他領人親自前往北淵目的已然清明,這北淵上下想必是會好好整治一番。
只是,北淵作為鹽城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呢?這大澧真會如父皇所言的越來越好嗎?
他微嘆,「但願如此。」
崔羌神色淡淡,似不經意又問道,「殿下今日讓小五去做什麼了?」
穆翎微怔,他分明是命小五單獨去找陳勇的,崔羌怎麼會知曉……他驚覺,比起他這個太子,東宮司的影衛好似真正聽從的是眼前這位影衛長的。
太子殿下素來不會藏著情緒,崔羌瞧著他狐疑的神情,唇角小幅度地彎了起來,「屬下有些好奇罷了,正巧午時碰見小五出門,便抓著他多問了幾句。」
穆翎對上崔羌那雙含笑的眼眸,心道反正都是自己的人,崔羌什麼都懂,得下屬信服也無可厚非。想著他心中的那點猜疑之心全然消散,便如實交代道,「孤直接和陳勇明說了。」
本以為崔羌會大驚,但面前之人聞言並沒太大反應,只是淡淡啟齒發問,「殿下為何要這般做呢?」
崔羌是當真單純好奇這太子殿下是作何想法,在小五收到穆翎的指令之時便早已先請示過他,得了他的准許才去郡守府衙給人傳話的。
穆翎抬眼看向他,若有所思道,「依我朝律法,陳勇此罪當株連九族。他妄為百姓父母官,雖罪有應得,但事已至此,就算株九族對如今的北淵也毫無用處。孤倒是覺得,若是他肯將這些年貪污的官銀悉數上繳朝廷,反倒能改善北淵境況。」
崔羌安靜聽完他的話,眉梢微挑,「所以殿下是提前將他的結局告知,且給事中馬上就到,他想跑也來不及了,讓他主動認罪彌補反而有可能保住家人性命。」
末了,他頓了頓,神情十分散漫,繼續道,「可,大難臨頭各自飛,殿下怎麼確信那陳勇是個會將家人放心上的呢?」
穆翎搖搖頭,「孤不確信。但孤也想試試,結局已定,他沒有理由想要拉著他的妻女老小一同陪葬。」
轆轆的車輪聲一路作響,馬車還算平穩地駛著,他只淡淡看著穆翎,但雙眸如同無邊深淵,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崔羌靜默了片刻,才出聲問道,「那殿下究竟是想要節省時間拿回被貪污的官銀還是可憐被陳勇連累的家人呢?」
穆翎一時沒作聲,似在思索。
崔羌復又開口,「若是前者,殿下此舉並不無可,可若是為了後者,屬下以為,倒是多此一舉了。」
穆翎被說得一愣,不由問他,「為何?」
崔羌笑的倒是柔和,只是吐出的字卻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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