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雖見怪不怪自家主子萬年不變的神情,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東宮被圈禁,咱們為何安然無恙?還有昨日,皇后娘娘將屬下調離東宮司,可什麼都沒幹,真是莫名其妙。」
崔羌並未回答他這些,只突然道,「我若是想與東宮撇清干係,你可會怨我?」
小五聞言一愣,崔羌晦澀不明的眼眸不似玩笑,他想也沒想,直接單膝跪地,抱拳一禮,語氣認真嚴肅。
「屬下願誓死跟隨主子,永不背叛。」
巳時三刻,汪直來了東宮司。
崔羌如第一次見他時淡然自若,讓汪直不由得輕眯起眼暗暗打量著,他入宮多年,形形色色之人都見了個遍,眼前的年輕人看似不帶鋒芒實則精明又危險。
皇帝不過見了此人一面,幾日不到,朝堂局勢扭轉,東宮一朝失勢,這本隸屬太子管轄的東宮司卻依舊安然無恙,皇帝還要再次召見這司部影衛長。
日後這小小影衛如何,誰又知曉呢?
是而汪直拿出了對皇子殿下般的態度對著崔羌,將人好生請去了皇帝寢殿。
太和宮,皇帝立於書案前屈身寫著什麼,只見他微微頷首,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斷,「崔羌,你可願意肩負起皇城司總探事之任?」
崔羌面容平靜,聞言表現出些許驚愕,最終跪地謝恩,嗓音鏗鏘有力,筆直身形如同剛剛磨礪過的劍,顯得異常鋒利。
「臣,謹遵聖意。有幸擔此重任,定不辱陛下使命。」
故而隔日一早,亁和宮,金碧輝煌的御座之上,聽著汪直高聲讀聖旨的皇帝眉宇間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沉穩。
崔羌,一個出身寒微,憑藉北淵之事贏得皇上青眼的少年,此刻身披朝服,肅穆而立。
王丞相緊鎖著眉頭出了列,「臣斗膽懇請陛下,皇城司總探事乃朝中要職,此人年輕,到底只是一個東宮影衛,還望陛下三思。」
崔羌嘴角掛著笑意,眸光卻不含一絲溫度,心中難掩嘲諷。
順桓帝則面色冷峻,「朕賞識崔羌,是惜才之舉,是要讓朝中多一股清流,愛卿何須如此緊張?難不成是丞相有了心儀人選要舉薦給朕?」
穆熠若有所思,順桓帝此舉明顯不過,總探事只能為皇帝心腹。只是,他側目看向崔羌,這少年怎就突然入了他父皇的眼?
王丞相還欲發言,穆熠先出了列,「父皇英明,兒臣認為崔影衛年紀輕輕就能統領東宮司,將來定能輔佐父皇穩固朝綱,以保證我朝長治久安。」
皇帝微微頷首,沉聲道,「你倒是提醒了朕,這皇宮既有個皇城司,何須再多個東宮司。」他大手一揮,將東宮司歸於皇城司一併由崔羌統領。
穆熠一時緘默無語。
東宮,穆翎緩緩掀開沉重眼帘,四周一片混沌。
在夢裡,他身陷囹圄,四面楚歌,成了眾矢之的。百官跪地,請旨廢除儲君,那一張張面孔,各懷鬼胎,明里暗裡都是虛與委蛇,令他心中寒意愈甚……
昏昏沉沉之中,記憶如同夢中碎片,零零散散浮現腦海,肖九那些話語,似片片殘枝重新飄散在心間。
他一時有些恍惚。
寬敞明亮的殿宇熠熠生輝,穆翎心中卻一片陰霾,眼前屏風,四周廊柱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愚昧無知。
阿蘭立在不遠處將窗子拉開了道縫隙,庭院的梅香隨冷風飄了進來,空氣夾雜著淡淡冷香,似乎讓殿中也瀰漫著些許淒涼。
穆翎坐起身,欲振乏力,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昔日的鮮活從空氣中汲取過來。
「幾時了?」穆翎動了動嗓。
聽見動靜,阿蘭瞬間回頭,眸中難掩喜色,她即刻上前,拿手探了探太子殿下的額,這才鬆了口氣。
「殿下,您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昨日太醫來瞧,原是您前些日子吹了夜風,染上風寒,加之昨日一時接受不了真相,氣急攻心……」
話未道完,見穆翎垂下眼帘,阿蘭意識到不對,昔日的親信,今日卻變成了無情刺向自身的劊子手,任是誰也接受不了罷。她忙扯開話題,「殿下現在可還有不適?」
穆翎搖了搖頭,環顧了一圈,殿門禁閉,爐中香菸裊裊,殿內再無其他人。
「肖公公回去了嗎?」
話音剛落,殿門就被人從外推開,老太監端著藥碗行至穆翎面前,「殿下可算醒了,娘娘吩咐,奴才這段時日就留在東宮伺候殿下您了。」
東宮被圈禁,出入皆需請示父皇,但肖九言下之意即是主動留下的……穆翎若有所思後,輕聲問道,「母后她,知道孤病了嗎?」
「請殿下務必保重金體。」肖九將藥碗雙手遞過去,恭敬回道,「奴才已經如實稟告娘娘,方才娘娘托人來話,眼下局勢不利,那崔羌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皇城司新任總探事,東宮司的影衛日後只憑崔羌差遣,且皆成了禁衛而非影衛。」
穆翎握著藥碗的手驀地頓住,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何不直言?大費周章扮演著體貼入微的樣子,不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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