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劇毒,可一番折騰下來,日頭已然西斜,天邊被晚霞染得通紅,仿若被這突如其來的生死糾葛染上了些血色。
崔羌守在榻前,緊緊握著穆翎的手,眼神一刻也未曾離開。
待人醒轉,崔羌沉默無言,只靜靜坐在榻邊,端起藥碗,細緻地將藥勺在唇邊輕吹,隨後緩緩遞向穆翎毫無血色的唇畔。
穆翎當下便別過頭去,不願理會。
崔羌神色未變,只默默將藥含入口中,旋即俯身貼近,雙手穩穩扶著他雙肩,不容抗拒地以唇相渡。
穆翎驚得圓睜雙眸,滿心抗拒,費力推搡,可崔羌手上力道不容掙脫,舌尖輕抵,終是將那苦澀藥汁緩緩推送至他喉間,逼得他吞咽下肚。
「小翎既不願乖乖喝藥,那本王也只得這般了。」
崔羌直起身,凝視著他。
穆翎胸膛劇烈起伏,只能恨恨地瞪著他,雙手顫抖著接過藥碗,一仰而盡,濃烈苦澀在喉間蔓延,恰似他此刻紛亂複雜的心境。
崔羌也不知從哪忽而變出個小巧玲瓏的物什,攤開掌心,徑直遞至穆翎面前,輕聲道,「松子糖。小翎不知,此地與南源相距頗近呢。」
言語間,似藏著幾分討巧意味。
穆翎指尖下意識攥緊錦被,本已到嘴邊冷硬決絕的拒絕之語,驀地哽在喉間,他雙唇微張,吐不出半個字來,只愣愣地盯著那糖,心亂如麻。
崔羌瞧他這模樣,嘴角笑意漸深,趁著穆翎出神間隙,指尖輕捻,將松子糖輕巧地塞入他口中。
抬眸,正撞上人滿是憤恨的目光,他卻仿若無事,無辜地眨了眨眼,唇邊那抹好看的弧度愈發張揚,桃花眼裡還閃爍著幾縷得逞後的狡黠微光。
那絲絲甜味自舌尖散開,令穆翎緊繃的心弦悄然一松,不自覺便放平了語調,「王爺此番執意將我帶至邊關,可曾細思過,我該以什麼身份立足於那兒?」
崔羌神色未改,毫不猶豫回道,「自是本王的夫人。」
穆翎雙眸被這話驚起波瀾,輕輕顫動,心底紛亂至極。
「小翎往昔滿心歡喜皆繫於我身,為何如今卻吝惜真心,不肯再予?便當真不能給彼此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崔羌目光灼灼,似要望進他心底深處。
穆翎身形微怔,目光卻未再閃躲。往昔崔羌為復仇,迫不得已以謊言織網,將他視作棋子肆意利用,那些他可以不怪。
可親手執利刃刺入自己心臟的是他,間接害得阿舅命喪黃泉的亦是他,憑什麼他一句重來,便能將過往一筆勾銷?且又如何能賭上這條命再信他那不堪一擊的所謂的愛?
「我不給。」穆翎咬著牙,決絕道,「從前是從前,現今的我,對你再無半分喜歡,往後更不願再與你有任何牽扯。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一試,我發誓,定會在你抵達邊關之前死於你眼前。」
言辭如冰刀,似要將兩人間最後一絲溫情斬斷。
崔羌心底那縷僅剩的希冀瞬間破碎,他雙手不自覺攥緊成拳,眼神也變得陰鬱至極。
此時,屋內燭火偶爾噼啪作響,火星跳躍,映照著兩人面龐,氣氛凝重至極。
穆翎其實心下也有些忐忑,若是激怒了這人,到頭來被折辱的還是自己……卻未料,崔羌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旋即提步,大步跨出屋門。
外頭崔羌倚在門上,身形仿若被重負壓垮,久久難以平復心緒。緩了半晌,才從懷中掏出一對溫潤瑩白的玉墜,放在掌心反覆摩挲端詳,白玉蘭栩栩如生,可他似被淹沒在無邊孤寂之中,眸中卻滿是苦澀與困惑——
為何與所愛之人攜手白頭,竟如此難?
第82章
穆翎側臥在榻,錦被半掩,青絲凌亂地散落在枕邊。縱雙眸緊閉,卻如何也驅趕不走那紛至沓來的思緒,睡意全無。
他知道崔羌一直守在屋外。
至亥時三刻,那人才緩緩推開門扉,帶著幾分疲憊與落寞,沒入屋內搖曳的昏黃光影里。
明月高懸於墨色蒼穹,灑下一片清輝散至屋內,更添幾分夜的寂寥。
崔羌入屋,目光輕輕落在榻上之人的面容上。穆翎雙眼緊閉,眉心緊蹙,睫羽不時輕顫,全然泄露了內心的煩亂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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