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瘦了,眼下烏青,臉頰兩側輕微凹陷,看起來精神萎靡。
一節課延知不自覺留意著宋盟盟的舉動。
宋盟盟這孩子聽課認真,課堂四十分鐘,講課期間,頭不曾低下,只不過時不時雙目無神,虛虛的無法聚焦,好像馬上就要暈倒在地。
第四節 課,延知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快要到下課時間,宋盟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連同椅子一起栽倒,與瓷磚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教室里的學生驚呼著看過去,坐在最後一排的學生,個個探頭探腦的觀察,並沒有上前的意思。
延知跑過去,伸手拽起宋盟盟,然後借力將人背了起來。
宋盟盟個子高,背起來難免吃力,見狀,化學課代表走過來,幫助延知把人帶下樓,送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里的醫生是個中年女人,她看見延知背人過來,以為是受了什麼重傷,嚇得放下手機跟過去。
等成功將宋盟盟平放在床上,醫生檢查後道,「這是低血糖暈倒了。」
她看著宋盟盟的臉,心疼道:「你看這孩子瘦的,營養不良導致的低血糖才會暈倒。」
延知:「沒事吧?」
「沒事,半小時左右會醒過來的。」醫生折返回去,過了會兒,拿著藥劑給宋盟盟注射進去。
延知在旁邊看著,不禁疑惑,才一兩天不見而已,怎麼會憔悴成這個樣子。
他猶豫半刻,還是給程季支發去了消息,那頭良久回:我忙完就過去。
延知合上手機,看著宋盟盟,那憔悴的臉和骨瘦如柴的身子,他不禁想,像宋盟盟這樣的孩子,活的還不夠辛苦嗎,如果足夠累,足夠壓垮他,為什麼上天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命運是不公平的,有人一出生就在地獄,他們被所謂消除罪惡的火焰來回吞噬、折磨,直至死亡。
人生沒有救世主,只有同病相憐的人互相取暖,正因為如此,他對宋盟盟有了感同身受,那些類似經歷,使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潮濕的,壓抑的,像是永遠不會停下的雷陣雨。
午飯時間,宋盟盟醒來,他先是發愣,在看到延知的瞬間勾起了嘴角,「延老師,你怎麼在這兒?」
「你暈倒了。」延知將從餐廳買來的盒飯打開,「有力氣吃飯嗎?」
宋盟盟坐起身,看著三菜一湯,鼻子一酸,「延老師,你對我真好。」
他雙眼濕潤,「沒人像你對我這麼好,還有程哥,你們都對我好。」
延知給人遞上筷子,「請你吃飯就是對你好了?」
宋盟盟接過,然後點頭,他說,「不僅僅是吃飯。」少年的聲音染上沙啞,眼淚沒出息的落下。
「不許哭,吃飯。」延知倒了杯水,「先喝點水再吃。」
宋盟盟聽話的喝了幾口水,他乾裂的嘴唇被浸潤,嗓子舒服了許多,接著便大口吃飯,動作又快又急。
「給你買了兩份,慢點吃。」
宋盟盟哽咽重複:「延老師你真好。」
「別哭。」
「好。」宋盟盟咽下嘴裡的飯,憋住淚,「延老師,要是我以後考上大學了,還能不能找你。」
延知將少年亂糟糟的頭髮捋順,頓了下說,「可以。」
他的語氣是難得的溫柔,與此時這副冷淡的樣子顯得很是矛盾。儘管他深知馬上要離開皖聿市,還是留給了宋盟盟薄弱的寄託。
少年笑了,他扒著飯,淚和菜同時被他吞咽。
吃完宋盟盟的臉有了光澤,他躺回床上休息,很快沉沉睡去。
延知下午還有課,待到三點才回去。
最後的課在二班,後排的幾人徹底安分了,有幾個甚至聽起了課,周以星雖然沒聽,但沒再擾亂課堂秩序。
下了課,延知前往醫務室,剛下樓,出乎意料地被周以星攔住。
對方青澀的臉帶著彆扭:「那個,程季支沒來嗎?」
「沒有。」
「他以後還來不來?」
延知反問:「你想見他?」
周以星清清嗓子,「誰想見他了,我舅他說,讓我給他正式道歉,以後聽他的話。」
「他不來,我怎麼道歉。」他將注意力放在延知身上,「延老師你和程季支是伴侶關係,我跟你道歉也是一樣的吧,你想讓我做什麼,你說吧。」
延知:「好好聽課。」
周以星失落道,「哎呀,除了上課,其他的怎麼吩咐我都行。」
延知急著去醫務室,於是回絕:「不用了。」
「不行,我要是不這麼做,我哥回來會罵我的。」周以星跟過去,「延老師你去哪兒,我幫你拿包吧。」
話落,周以星一把扯過他的背包,不容他拒絕。
延知想拿回來,卻被周以星握得緊緊的,他只好放棄,兩人就這樣並肩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里宋盟盟坐在病床上,聽見動靜,笑著看向門口,門被打開,他的目光被另一側的周以星吸引,然後嘴角悄無聲息地放下了,「延老師,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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