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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喚來兩名印第安奴隸,指著病秧子,做了個「絞殺」的手勢。

那黑人見狀,撲通一聲跪下來,哭著抱住席爾瓦的兩條腿喊:「我可以幹活,我可以幹活的!求求你,別殺我……」

「我的新褲子新鞋啊!」席爾瓦不停地用紅章子敲打著他的後腦勺,「你這隻該死的黑鬼,快把你的髒手拿開!」

黑人被打得頭破血流,仍死死抓著奴隸主的褲腿不撒手:「我求求你,我不能死,我還有妻子和一個三歲的女兒,她們還在家等著我——」

砰——!

哀求戛然而止。

鮮血飛濺到褲子上,是另一位奴隸主開的槍。

所有人站在原地,無聲無息地凝視著:巧克力色的雙手慢慢鬆開,最後滑到地上。不只是手。

接下來的一分鐘裡,塔齊歐默默地觀察。

觀察血液如何將塵土和成紅泥、中彈的黑人如何被那兩名印第安奴隸輕鬆架起、受了傷的心臟如何能模仿蠟燭落淚。

為什麼?

為什麼染了疫病的歐洲殖民者時隔數小時都能夠死裡逃生,而咳嗽了幾下的黑人奴隸卻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人類,真的好奇怪。

一分鐘後,沾血的紅章蓋在了莫里斯身上。

第15章

15

塔齊歐伸出手。

「不要,不要被蓋章。」

被蓋章的人不能生病。

他將指腹貼在莫里斯的脖子上,血漬帶給他一種黏膩的觸感。他想把它擦掉,可那東西就像自己臉上的煤灰一樣,越抹越髒。

有些東西一旦沾染,是無論如何也擦不乾淨的。

就好像身中詛咒一般——無法擺脫,如影隨形。

要是有水就好了。

只有絕對純淨的水,才能洗去經年累月的污穢。

當那個冰涼的圓面覆蓋上自己的皮膚,他轉過頭,是席爾瓦先生的藍章。

顏色不同,意味著他們要在不同的地方,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這是塔齊歐極不情願的。

「我和他不能分開。」他對席爾瓦說,回頭注視著朋友的臉,「莫里斯,我們不能分開。」

「這兒沒有你說的什麼莫雷斯,」席爾瓦的鄰居橫在兩人中間,面向塔齊歐,「他現在是吉姆,你叫羅比。」

剩下的黑人是一串數字編號。

奴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使用嗎?

「羅比要陪吉姆一起挖礦!」塔齊歐態度堅定。

……

一刻鐘後,他在後勤醫務處的集體宿舍里,五個印第安女人在大木板上為他騰出了一個床位。

塔齊歐每天都跟著姐姐們一起吃飯睡覺。

漸漸地,他發現陸地上的集體生活似乎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

他可以和其中兩位姐姐用瑪雅語交流,學習怎麼處理傷口——先用附近的河水沖洗,然後包紮有麻布和細布,消毒用品是兩位奴隸主喝剩下來存儲到柜子底下的葡萄酒。因此沒人敢受傷。

到了晚上,他們圍成一圈,談論當年阿茲特克是如何擊敗特斯科科、胡安·迭戈見證瓜達盧佩聖母顯靈的真實情況以及被火山活動摧毀的奎奎爾科金字塔。

在這裡,塔齊歐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就是早晨。

領完熱騰騰的紅薯和一小碗藜麥粥後,他就會找片乾淨的空地坐下來吃飯。他喜歡把紅薯掰成塊加到粥里,連同那些不知名的甜絲絲一起灌下肚。

最討厭的時刻是中午。

土豆雜燴里放了太多太多的辣椒,有時候他還會吃到一些奇怪的調味品。

席爾瓦先生告訴他說這是幫奴隸們提神用的——可以不放辣椒,下次讓奴隸們吃點皮肉苦換換口味。塔齊歐聽懂後,當著他的面舀了一勺朝天椒放嘴裡。

半個月後,他終於接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位傷員。

在這個狹小的、近乎荒廢的醫務室里,他坐在小板凳上,百無聊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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