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塔齊歐喊道。
他情緒激動的表現反倒讓對方興奮起來。
「你也想染性病嗎?」西奧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到身邊。塔齊歐當即失去平衡,撞在他身上。「明天你的老師要去聖殿塔給他看病,你跟他走那麼近,不如你們……」他湊近說了句耳語。
塔齊歐瞪大眼睛,奮力掙脫開他的手並給了他一巴掌,力道不輕不重。人類沒吭氣,後退一步笑著走了。那笑容令他感到噁心。
第二天,塔齊歐跟隨帕萊坦醫生來到聖殿塔。
病人所在房間的面積很小,呈長條形,設施簡陋得像牢房,可以說這就是牢房。
窗戶被帘子擋著,帘子後面裝有鐵欄杆。地面鋪有一層乾草,乾草上覆蓋一條舊毯子,毯子上躺著個金髮男孩——雙手交疊在胸口,像一尊天使雕塑,脖子冒出許多紫色疙瘩,有的已經潰爛流膿,暴露出來的四肢皮膚滿是虐待留下的淤青及疤痕。
醫生慢慢走過去,小心地接觸路易-夏爾,就像他是一隻會咬人的老虎,或一條毒蛇。檢查過後,醫生嘆了口氣,用兩個玻璃瓶取下膿液交給塔齊歐。
「先生,他……」
「他這淋巴結核有兩三年了,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我救不了他,頂多能開幾副藥續上十天半個月。」
塔齊歐的眼睛一瞬間失去光澤,他呆呆地凝視著地上的孩子——他那麼漂亮,那麼安靜;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他在懵懂無知的年紀被革命派指控與母親亂i倫;他在高牆中飽受病痛折磨,高牆外的人對他妄加揣測;他錯過的不僅是最佳手術時期,更是那含苞待放的金色韶光年華。
他有什麼罪過?
他唯一的罪過:
生在波旁。
想到這裡,塔齊歐內心深處湧出一個疑問。
——人類救不了人類,或許水母可以?
※
六月的第二個星期一,安頓好莫里斯後,塔齊歐帶著醫療箱趕往聖殿塔。「我一直都把他們姐弟兩個當作我自己的孩子看待,」瑪麗-珍妮顫聲說,「我丈夫的脾氣很差,我們的經濟條件也不太好……」
她說話的方式使他不由得煩躁起來。
塔齊歐做好心理準備:「請給我和夏爾十分鐘時間,謝謝。」其實這種事連五分鐘都用不到,但保險起見,他還是把時間說長點好。
門關閉後,塔齊歐三兩步走到孩子身邊,把他抱進懷裡。「夏爾,夏爾?」
他撫摸人類柔軟的臉頰,輕聲呼喚。
「塔齊歐……」路易-夏爾醒了,「不要靠近我,會……會生病。生病,很難受……」
塔齊歐用手梳理男孩蓬蓬的金髮:「好孩子,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他從醫療箱裡掏出一把錐子,那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在食指上劃了道口子,伸進人類嘴裡。
小夏爾本能地吮吸他的血液,但沒一會兒,傷口癒合了。塔齊歐抽出手指,看著光滑的皮膚,他想起了戴溫·伯伊德。稍作沉思,他將左手擱在醫療箱上。
下一刻,錐子刺進手背穿透掌心。
塔齊歐緊緊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將那隻手遞給男孩。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他的血液被手背上的嘴唇一點點攝食。
當初莫里斯舔了舔他的血就能獲得自由,馬格德堡的小蚊子吸了他的血後就能變成拳頭那麼大。
眼下這隻生病的人類一口氣喝這麼多——塔齊歐目睹他脖子上的膿包正逐漸消退,蒼白的小臉有了血色,身體的傷痕也已經得到修復。
但緊跟著,他一把推開夏爾,拼盡全力爬到空落落的牆角。病毒瘋魔般在他體內滋長蔓延,他用右手捂著嘴,止不住地咳嗽,再一瞧手心,上面全是血。
塔齊歐的頭髮和襯衫被汗水打濕。他倒在地上,手攥在一起,脖間長出大片青紫色疙瘩,比普通人類的病狀密集恐怖得多。
瑪麗-珍妮聽到動靜後趕來一看,本能地叫出了聲。
塔齊歐回頭望去,夏爾怔怔地站在那裡,雙眼純澈、氣色紅潤,他已經是一個痊癒健康的孩子了。
「帶他走,珍妮。」塔齊歐捂著嘴,對門邊的婦女說,「快,帶小王子離開這兒!」瑪麗-珍妮反應過來,牽起男孩的手就往外走:「可是你……」
塔齊歐平靜地看著她。
「帕萊坦醫生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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