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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捂住雙眼,隨後悄悄張開指縫。

「你、你胸口上……」

「我好像生病了。」塔齊歐微笑著說,「我怕我的血會對你產生副作用。如果你對我不放心,可以試試愛倫的。」

蘿拉嘴角向下一彎:

「我怕他的血會讓我變醜。」

「我的血可能有毒。」

「毒死也比醜死強。」

人類回到他旁邊,握起左手,吻上他的拇指肌群,力道輕柔。過了一小會兒——

「有感覺嗎?」

「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

塔齊歐面色慘澹:「看來我的血已經失效了。」

「好吧。」蘿拉揉了揉紅紅的耳尖,「但是,真的不需要我去拿醫藥箱給你消消毒嗎?」

「傷口已經癒合,我們也沒辦法消毒。」

這時莫里斯走進船艙。

蘿拉小聲道:「你家那位來了。」

「剛迪克森找我談了些話,」莫里斯坐到他另一邊,「塔齊歐,我們決定帶你去荷蘭海牙,他說他在那邊認識一個不錯的內科醫生。欸?你臉怎麼紅了?」

第79章 星月夜 01

風平浪靜則出海,風起浪涌則歸航。——文森特·威廉·梵谷

79

1864.十月.澤文伯根鎮

他們奔赴海牙,卻被告知魯思醫生已經去了遙遠的澤文伯根鎮休養。

「人類醫生會發現我是異種嗎?」塔齊歐用荷蘭語在莫里斯耳邊問。

莫里斯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他:「你現在不是異種,是需要幫助的病患群體。」

陰雨濛濛,他們乘坐黑色四架馬車,和檐下三兩隻青蛙、幾棵乾枯的小樹,以及另一輛反方向駕駛的黃色小馬車擦身而過。後面是鎮公所,前面是澤文伯根新教教堂,而在這條窄街當中——他們即將路過的精緻宅邸——普羅維利寄宿學校門口,一個小男孩靜靜地站在台階上。

塔齊歐完全被他吸引了。

倒不是說這孩子長得有多漂亮:和自己一樣的橙色鬈髮,腫脹的灰粉色小臉堆滿雀斑,下嘴唇痛苦地向上撅著,形容粗獷。一雙憂鬱茫然的綠眼睛飽含淚水,深深凝望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黃色馬車。

「我覺得他是異種。」塔齊歐對莫里斯說。

莫里斯:「他不是異種。」

「他真的不是異種嗎?」塔齊歐轉向愛倫。

愛倫:「他確實是個人。」

塔齊歐頹靡地咕噥道:「我還是覺得他是異種。」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蘿拉問。

他透過車窗回頭看。

「直覺告訴我,他和別的人類不一樣。直覺還告訴我,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下午,他被莫里斯抱進魯思醫生的療養室。

魯思醫生年近七旬、和藹可親,塔齊歐在她這兒接受了兩個月零三天的治療,期間吃了21個蘋果派、6條鯡魚,喝了307杯淡鹽水。

他在普羅維利寄宿學校門口靜坐的天數是吃進去的鯡魚數目加1,想起男孩的次數是淡鹽水杯數乘以2減3。然而他們的實際對話數量與那21個蘋果派並無太大關聯,因為它們的被除數始終都是0。

牆面總是濕漉漉的,彩色玻璃窗格將男孩的頭髮染成品藍色,眼睛染成紫丁香色,他的鼻子像金色沙丘,身體像報廢的機器。富商兒子嘲笑他的鄉村口音,鄉紳女兒說他性格乖戾,高官子弟管他叫「臭熏熏的紅髮佬」。他一句話也不說。上課的時候認真學習,下課後就一個人待著——或佇立在石制陽台,眺望外面的原野;或蹲在石獅子跟前觀察昆蟲和小花,然後將內心想法轉變成文字、塗鴉,或是眼淚。

塔齊歐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孩子氣,他就像一條輕盈、敏感、被世俗拋棄的孤魂野鬼。任誰心情再好,一見到他,也會被籠罩上一層薄薄的思緒陰霾。

正因如此,塔齊歐病倒了。他們不得不離開。莫里斯很自責,整日鬱鬱寡歡,終於在深冬的挪威海上一病不起。後來他們定居在冰島阿克雷里,受丹麥政府關照,病情有所好轉。

不久愛倫和蘿拉結婚。

次年,他們生了一個人面鴨嘴的怪胎。孩子被秘密處死,為此這對夫婦分居半年多才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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