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徹底把坑外的幾人喊醒了,他們哪裡還敢管那爬到一半的騎校,手死命一掙,掉頭就跑。這可苦了那騎校,手上失了助力,腳下偏又沒踩穩,再一次直挺挺地摔將下去。
官道之上,空無一人,只餘一輛還兀自在坑邊晃晃悠悠的牛車,坑中哀叫聲一片,和著「哞哞」的牛叫聲,倒是說不出的滑稽。
這時,路邊的樹叢一晃,當先鑽出一名身量不高卻動作敏捷的青年——正是女扮男裝的趙明州。緊隨其後地,瘦脫了相的齊白岳也鑽了出來,經過一個多月時光的打磨,這位曾經胖嘟嘟的小少年如同拔節的竹子般,高瘦了許多。
二人機警地四下望了望,揚手一揮。瞬時,被苦夏熬得枯黃的樹叢里便接二連三地鑽出許多人來,眾人皆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扶老攜幼,竟是罕有男丁。定睛細瞧,這哪裡是什麼騎校想像中的大隊人馬,明明是一群餓得一搖三晃的婦孺流民!
趙明州朝著牛車一指,低聲命令道:「拿了就跑,不准留連。」
為首的老婦感激地向著趙明州躬身而拜,領著眾人向牛車圍攏過去。因著趙明州提前做了吩咐,眾人忙而不亂,小心翼翼地收攏著牛車上的糧草,繼而又分成幾個小群體向著南面撤退而去。不多時,牛車上便只剩下兩大袋留給趙明州和齊白岳的糧食,和一土坑哀叫的漢軍旗清兵。
見婦孺都已按照計劃撤退,趙明州鬆了一口氣,衝著齊白岳點了點頭:「走。」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俗話說,兵車未動,糧草先行,這支看上去散兵游勇的小隊伍的後面,難保沒有大部援軍。趙明州和齊白岳為了保護老弱婦孺,讓她們先行收攏糧草,而將最危險的「斷後」留給了自己。
趙明州緊了緊圍在臉上的破布,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她飛奔到牛車旁,看也不看坑中掙扎的眾人,扛起一袋糧食掉頭就跑。她早就盯上了隊伍中的一頭小青驢,準備把它當做逃亡的座駕。
待她將糧食在小青驢的背上綁好,卻發現齊白岳遲遲沒有過來,便焦急地抬頭張望,一眼就看到蹲在坑邊的少年手中寒芒一現!
趙明州心道不好,趕緊上前阻攔,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坑中騎校的慘叫聲便嚎了起來。
趙明州三步並作兩步,提起齊白岳的後領,半拖半拽地將他扯到小青驢旁。
「上去!」趙明州咬牙切齒道。
齊白岳抹了一把臉上噴濺的血液,也不多言,翻身上驢。小青驢的背上已經有了一個半大小子,還有兩袋分量不輕的糧食,已然沒有趙明州的位置,趙明州便趕著小青驢鑽入了路旁的樹林。
二人悶頭趕路,直行到樹林的最深處方才停下來喘口氣。趙明州扶著樹幹細細聽了聽,始終沒有聽到有追擊的腳步聲。
她直起身子,冷冷地看向驢背上的少年。正是正午時分,鋪天蓋地的驕陽透過林葉的縫隙撒將下來,在少年的臉上投下斑斑點點的光影。濃黑色的瞳仁隱在暗色中,勾起的嘴角卻被太陽映得雪白。
他在笑。
——生生砍下了一個人的手掌,這孩子……竟然還在笑……
趙明州心頭無名火頓起。雖然她嘴上說著無法承擔這個少年的人生,但是在將近兩個月的跋涉過程中,她還是盡職盡責地擔負起了照顧他的重任。一路行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但至少她們在亂軍流寇草莽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下來,眼瞅著寧波府近在面前,她可不想功虧一簣。
小青驢的韁繩被猛地一扯,連帶著驢背上的少年也跟著打了個趔趄。
「又怎麼了,阿姊?」尾音微微揚起,帶著獨屬於孩子的戲謔與明快。
趙明州的臉色卻是沉著,怒聲道:「別叫我阿姊,行動之前我怎麼教你的!」
見趙明州動了怒,齊白岳嘴角的弧度也緩和下來,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靜地望向她:「你教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溜。」
「還有呢!」
「還有……急流勇退,見好就收。」
趙明州攥著韁繩,走到小青驢的腦袋前,仰頭望著齊白岳:「我讓你見好就收,你倒是把他的手給砍了?那幫老弱婦孺還知道令行禁止,你跟了我快兩個月了,還這麼想一出是一出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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