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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一雙溫熱的手撫上了趙明州的手背:「孩子,你要留下嗎?」

趙明州一側頭,正對上老嫗滿是白翳的眼睛。

「不了,楊阿婆,我還要趕路。」

「就你?」疤臉女子輕笑出聲:「我勸你放棄吧,若是還有下一次,可沒人會救你。被馬拖死……可不是好受的。」

她的嗓音突然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看見疤臉女子嘲弄的笑意,趙明州也淡淡地笑了:「死我不怕。我要去救一個人,一個對我而言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人。」

說完,她抬眸看了看屋外逐漸減弱的雨勢,站起身,拱手道:「多謝阿婆和姑娘的款待,告辭。」

說完,趙明州轉身欲走,手腕被人猛地抓住了。

「誒你這人,臉子掉的比翻書還快,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疤臉女子的眸中竟然現出一絲慌亂之色,語速也明顯快了起來。

趙明州回頭望著她,心中明白這女子定是受過命運極大的銼磨,是以雖然心存好意,可嘴上總不饒人。

趙明州並不介懷地再次拱了拱手道:「你說的對,我欠你一條命。」

雖然嘴上依舊滿不在乎地「嘁「了一聲,但聽到趙明州這樣回答,疤臉女子的臉色還是緩和了很多:「你等著,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完,疤臉女子便轉身消失在黑漆漆的門洞裡。過不多時,女子捧了一雙馬靴出來,不情願地推到趙明州懷裡:「穿上馬靴,腳就不會被馬鐙絆住了。就算你技藝不精又摔下馬來,也不至於被馬拖死。」

借著微弱的燭光,趙明州看著那雙被料理得分外乾淨的黑色馬靴,下意識地想要將靴子推回去。

「說送你就是送你了,推推搡搡幹什麼!這靴子我穿上直打晃,留著也是浪費。拿著!」馬靴又一次被重重地塞回趙明州的手裡。

「謝謝你。」猶豫片刻,趙明州還是聽話地彎下腰,套上了馬靴,倒是正合適。

疤臉女子滿意地上下打量了趙明州一會兒,點頭道:「至少你不會死在馬蹄下了。」

楊阿婆也湊上前來,摸索著將一包東西遞給趙明州:「孩子,沒有好好招待你,阿婆過意不去。這幾個果子你拿走路上吃吧!」

見一旁的疤臉女子威脅般地瞪著她,趙明州沒敢再推脫,只得接過來,鄭重地向楊阿婆道謝。

交談拉扯間,屋外的雨徹底停了。

一輪如血的殘陽躍然山頭,攪亂萬丈雲霞。

背上掛著楊阿婆給的褡褳,腳上穿著疤臉女子送的馬靴,趙明州一瘸一拐地翻身上馬,雙腳穩穩地踩在馬鐙里,她轉過身向著屋外的眾人揮手。

只見數道山樑之下,星羅棋布的小屋凌亂排開,被撕扯得只剩一半的引魂幡獵獵作響,被夕陽染紅的大地上,疤臉女子,楊阿婆,數名孩童,幾位衣不蔽體的女子向著趙明州燦然而笑。

一種陌生的悸動陡然而生,讓騎在馬上的趙明州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隨著那莫名的顫抖,一股暖流暢通四肢百骸,那些酸痛感不知何時消失殆盡。

這樣鮮活而熱烈的生命,怎麼可能是奴隸?真正的奴隸,是妄想囚禁他人的人;是費盡心機掠奪他人的人;是追名逐利以他人的屍體鑄自己高牆的人。

而她們,永遠比那些戰戰兢兢坐在本不屬於自己的王座上的人,更自由。

趙明州騎著馬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隆起的山樑背後,疤臉女子嘆了口氣,轉過身睨了一眼還踮著腳遠眺的楊阿婆。

「阿婆,你是懂借花獻佛的,一共就那麼幾個果子,你轉手都送人了,那你晚上吃什麼?」

楊阿婆笑道:「人老了胃口也小,那孩子不容易,總不能讓人餓著肚子走。」

「行行行,您總有理。」

突然,楊阿婆想起了什麼,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嘆道:「哎呀,那孩子走得急,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

「嘁,眼下這世道,有今日沒明日的,問了名字做甚。」疤臉女子雙臂交叉,枕在腦後,最後一絲殘陽打在臉上,讓她陳年的傷疤愈發鮮紅奪目:「若是記住了名字,反倒多了牽掛,難得自在。」

「那你還將程哥兒的馬靴送給她,我們桐君啊,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處,疤臉女子桐君雙眉一蹙,輕聲道:「哥哥畢竟已經死了,留著靴子也沒用,不如送個順水人情……只盼著,她能找到那個人吧……」

——哥哥死的那天,夕陽也是這般紅的吧……

桐君輕輕闔上眼帘,任由那片灼熱的紅色覆蓋她全部的視野。那些嬉笑著抽打馬鞭的滿人小少爺,那些面容麻木模糊的家奴,那被馬兒肆意拖行的屍體,那蜿蜒一路稀爛粘稠的血肉,那掛在馬鐙之上的半截殘骨……無數畫面在腦海中交疊,堆砌出一座血紅與雪白交融的堡壘,尖銳地刺在她心口最脆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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