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抬起手,指尖緩緩沒入到那片黑氣之中。一股如同火焰灼燒般地痛楚陡然襲上,朱由榔膝蓋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他蒼白著臉晃了晃,將手探入得更深了些,嘗試去觸摸藏在黑氣中的樹幹。
斗大的汗珠順著朱由榔的額頭滾落下來,他緩緩閉上眼睛,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慘叫的衝動。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痛楚,在黑氣中掙扎的朱由榔感受到一種精神上的蠶食與重壓。就仿佛自己是深淵中的
螞蟻,所有荒謬的反抗換來的都是更加絕情的一擊。
一遍一遍,一寸一寸,朱由榔緊緊咬住自己顫抖的嘴唇,竭力保持最後一絲神識,整個手臂都沒入到黑氣之中。朱由榔的手臂已經沒有知覺了,黑暗之中仿佛藏著無數利齒,以他的恐懼為食,以他的弱小為樂,他說不清是灼燙還是冰寒,只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爆裂開來。
突然,朱由榔猛地睜開眼睛,他碰到了那屬於般般的樹幹!
腦海中,一道憤怒而扭曲的聲音炸響:「退下!」
朱由榔長眉一擰,五指張開,緊緊箍住那龜裂的樹幹。無論他曾經對命運讓步過多少次,這一次,他絕不退卻!
「般般,姐姐來了!」冥想庭院中的朱由榔和現實中的趙明州齊齊大喊。
「噗通」一聲,朱由榔再也沒有了力氣,跪倒在地。可他的手始終不肯從樹幹上離開,撐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姐姐來了,般般……你不是做夢都在想著她嗎?來見見她吧……」朱由榔近乎夢囈地喃喃著,說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一滴如南珠般明亮渾圓的水珠,順著他臉頰滑落,輕撫過稜角分明的下頜,落入身下的土地。
——求你了,般般……
一雙赤著的小腳搖搖晃晃地踏在冰涼的地面上,她邁過被朱由榔撞飛的門板,扶著門框,費力地喘了幾口氣。
庭院中,滿是狼藉,朱由榔跪在杏花樹前,整個人如同脫水的魚。
「小王爺……」般般張了張口,終於發出了一個多月來的第一聲呼喚。
她看見朱由榔的背影猛地顫了一下,繼而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都是汗,狼狽不堪,笑容卻明亮得驚人,仿佛孕育在海中的月亮。
一朵單薄的杏花在黑氣的包裹中,倏然綻放。
***
紀春山臉色微紅,掩上大殿的門退了出來。
雖然他知道剛剛占據朱由榔身體的,應該是大夢初醒的般般,但是朱由榔和趙明州相擁而泣的場景還是太過刺激,給他的內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他有些懊惱地晃了晃腦袋,心跳如擂鼓。
這時,方才下去添茶的內侍返了回來,手上端著滾燙的茶壺。見紀道長魂不守舍地立在門口,便陪笑著打招呼道:「紀道長,該添茶了。」
「不用。」紀春山低低應了一句。
那內侍年老耳背,並未聽清,便又舔著臉笑道:「您說什麼?」
「我說不用!」金色的眸子如同貓兒一般灼灼駭人,嚇得老內侍向後退了半步,趕緊一溜小跑逃了開去,只留下獨持拂塵的紀春山,像尊佛像一般立在門口。
與紀春山的煢煢孑立相反,大殿之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般般緊緊靠在趙明州的身旁,絮絮叨叨給自家阿姐講著自己的冒險奇遇。
「我就知道阿姐會找過來,我也知道阿姐一定能夠認出我。所以每經過一個大城市,我都讓小王爺在人流量最大的客棧給你留了口信,我厲害吧!」
趙明州當然不會告訴般般,為了躲避圍追堵截的韃子,她壓根沒有進入過任何一座大城市,更遑論到客棧收取妹妹的口信了。可過程的曲折在此刻完美的結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趙明州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般般的眼睛,聽著對方把自己早就聽過一遍的故事又演繹一番。
「阿姐」,突然,般般淘氣地眨了眨眼睛,「小王爺是不是長得特別帥?」
趙明州被她問得一怔:「就……還行吧!」
「那你盯著他的臉看起來沒個完!」
趙明州笑了:「我不是盯著他的臉,我是盯著你的眼睛。般般你知道嗎,你的表情用他的臉做起來可奇怪了,要是不盯著你的眼睛,恐怕我下一秒就會笑出聲來。」
般般抓住趙明州的手,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得意地搖擺著身子,直到腦袋磕到椅背方才停止。
姐妹倆笑了半天,直笑得腮幫子都酸了,趙明州才擺了擺手:「得得得,咱們這麼笑下去這一天都要結束了。般般,你現在該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受到所謂的天罰,昏迷了這麼久的原因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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