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的手上布滿細碎的傷口,此刻,鮮血爭先恐後地從那些破口中湧出,順著垂落在馬背上的指尖緩緩凝聚成一個晶瑩的圓。「啪嗒」,一滴血水滴落在地,混合在污穢的泥漿中,形成一片濃稠的暗褐色液體。
那雙無意識搖動的手突然握緊,趴在馬背上的人也倏地直起了身子。
扶著趙明州的桐君嚇了一跳,趕緊將整個身子靠到明州的馬旁,生怕脫了力的明州摔下馬來。
「我好些了,咱們接著打。」
雖說多鐸在她手裡吃了大虧,可趙明州不會天真到,認為僅憑這點壓力就能迫使多鐸退兵。無論雙方的主將孰勝孰敗,說到底能影響的只有雙方士兵的士氣,而非整場戰局的成敗。
從人數上來說,明州軍比多鐸的大軍少太多,那麼勝利的唯一準則便是消滅對方足夠多的有生力量。當對方的傷亡與士兵潰逃的心理防線相均衡之時,明州軍方能迎來壓倒性的勝利。當然,前提是——明州自己的軍隊有著絕不潰退的勇氣。
明州坐直了身子,凝望著面前廣大的戰場。宛如鐵黑色的汪洋之中連綴不息的星火,一潮接著一潮的浪涌之中,那些赤色的火焰始終倔強地燃燒著,一步也未從自己的陣地上退卻。雖然李成棟部吸引了多鐸大軍部分的火力,但是與那浩瀚到讓人恐懼的汪洋相比,她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多鐸在趙明州的刀下落敗,狼狽的摔下馬來,被親衛軍護著暫時退向了戰場的後方。這讓趙明州的周邊空出了一塊敵軍較少的區域,以桐君為首的諸位女兵圍繞保護著她,宛若大海之中的一座孤島。
無論她運用了多少計策,規劃了多少陷阱,人數是她永遠無法規避的短板。
「旗來。」她輕聲道。
桐君的嘴張了張,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規勸的話語。一面鮮紅的旗幟遞到了趙明州的手裡,那面旗被細心地卷好,上面還殘留著斑斑血跡。
明州將自己的額頭緩緩貼在旗面上,她能聽到心臟中血液汩汩涌動之音。
她來到這裡已經多久了呢?
她已然數不清了。
從最開始做夢都想帶著妹妹回家,到現在連明州都分不清自己心中首屈一指的究竟是什麼。是將妹妹護在自己的刀下,是讓自己身後的城池不被韃子所屠戮,是讓揚州城外日夜燃燒的京觀入土為安,是讓那把沸騰在心裡的火焚盡那荒謬的天道……
人生不過三萬天,於她趙明州而言也許就更少一點,那就用這三萬個日夜換取一個憤怒的呼喊吧!為所有高牆之下,不屈的靈魂!
「明州軍!」隨著紅旗迎風展開,那熟悉的嘶啞的聲線也在戰場的一角炸響。那一襲紅衣的女將高擎旗幟,發出震天徹地的呼喊。
「沖啊——」
我可以死,但我絕不認輸。
我是趙明州。
我們是——趙明州!
花斑馬猛地躍起前蹄,在主人一往無前的吶喊聲中,帶著飛濺的泥點,沖向那片似乎永無盡頭的鐵黑色海洋。那面紅旗被寒風拉扯著,讓旗面上的圖案昭然若揭。
是狂風呼嘯中絕不偏移的船錨,是強權壓迫下不曾彎折的馬鞭,是一望荒野上幕天席地的麥田,是槍火洗禮里吳越同舟的南珠……
吾輩豈甘為役之逃人,
吾輩豈甘受譏之海倀,
吾輩豈甘任屠之羔羊。
若黑白淆亂,
若世道淪喪,
若群魔猖獗,
若良善夭殤!
起也,赴那蚩尤旗沛盪之方!
起也,赴那蚩尤旗沛盪之方!
在那鮮紅的旗幟下,人們捨生忘死地涌了過來,她們手挽著手,肩並著肩,低聲吟唱著,以不可阻擋之勢,逆著那可怖的潮湧反推回去。
肇慶城的城門打開了,高舉著鐮刀斧頭的百姓們大喊著沖了出來。負責防守的小諸葛瞿式肆瞿大人已然沒有能力攔阻,因為夾雜在眾人之中的,有他們至高無上的天子。同樣攔不住人的,還有負責看護傻春的姑姑,此刻的傻春緊緊跟在他的好朋友缺牙耙的身旁,揮舞著不知從哪兒掰斷的窗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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