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暢快地笑了一番,卻聽紀春山道:「我剛才轉了一圈,覺得城北那邊人數還是有些少,你帶著幾個兄弟也過去轉轉?」
「既然紀道長不放心,那我便帶著兄弟們去一趟,再添補些人手。」那士兵應得爽快,腳步聲也隨之響起。
躲在城牆下方的齊白岳、桐君和羅明受都不由得悄聲出了一口氣。
這時,投射在城牆上的光影逐漸擴大,手持火把的紀春山似乎向著城牆的邊緣走來,三人只能將身體更加貼緊牆壁,連鞋尖兒都不敢露出來。
那巨大的光圈兒凝了片刻,突然響起一聲戲謔的輕笑。
「機會給你們了,抓不抓得住,看你們自己了。」
***
華夏靜靜看著牢房窗格中漏進的片縷月光,那蒼白的光彩穿過不遠處的松樹林,在地面上投下搖盪的剪影。華夏迴轉過身,在粗糙的牆壁上劃下一道刻痕。
七道刻痕,整整七天,他已經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整整七天了。
往日裡整齊挺括的直襟已成襤褸,如玉的面容也深深凹陷下去,顴骨聳起,在臉頰上投下濃重的陰影。方才劃下刻痕的牆壁上,暈染上了形如紅梅的斑斑血點。那些血漬來自他傷痕累累的雙手,原本修剪的一絲不苟的指甲此刻已經不見了,嫩粉色的皮肉翻開來,讓人見之驚心。
他依照鄭芝龍密信中的指示,在泉州得月樓相候,卻被如同天降的大股清軍圍困。華夏一介書生,沒有能夠傍身的武藝,又是孤身一人,根本沒有能力反抗。而在這牢中度過的煉獄般地七日裡,華夏也逐漸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鄭芝龍應該是徹底降清無疑了,他只帶數百親兵投奔清廷,卻又被清廷裹挾著前往北京,當真是蛟龍如泥淖,再也翻不起風浪了。而鄭芝龍唯一的籌碼,便是他實力強勁的鄭氏家族。可偏巧,鄭成功不願歸附清廷,鄭彩又站在魯監國這一邊,鄭芝龍若想得到清廷的青睞,恐怕就只有立下大功這一途徑了。
此刻的鄭芝龍,沒兵,沒將,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該如何立功呢?
唯有……誆騙了吧。
他華夏一介書生,仰仗的只是魯監國的信任,不值得他鄭芝龍大動干戈。那他想要引君入瓮的,只怕是……
這時,冗長的地牢通道中響起輕快的腳步聲,華夏眉頭輕輕蹙了蹙,整斂衣衫,在鋪著稻草的角落端正坐好。
先是次第亮起的火把,再是手握鎖鏈鑰匙的牢頭和小兵,而走在最後的,則是華夏再熟悉不過的,讓人生厭的面容——謝三賓。
謝三賓一手縷著長髯,一手做作地提起衣擺,生怕沾染到地面的污泥。哪怕光線晦暗,華夏也能聽到他不間斷地厭煩地砸吧聲,能聞到他袍服上直衝人天靈蓋的惡香。
——有些人,真的是一輩子都改不了啊……
華夏微微眯起眼睛,緩緩搖了搖頭。
「啪嗒」,那是狹長的指甲與地牢的欄杆相碰擊,所發出的清脆的聲響。
華夏抬眸,正對上幾乎要將腦袋塞進牢里來的——謝三賓的大臉。他的雙手抓握著欄杆,留著一截長指甲的小指誇張地上翹著。
「吉甫賢侄,今日你想明白了嗎?」
第92章
惡紫奪朱(七)只有你才會認為,她是……
謝三賓笑眯眯地看著端坐在草堆上的華夏,這對於華夏來說煉獄般地七日,與他而言卻有如身在雲端。那原本風雅俊美的甬上狂生之首,此刻成了零落委地的污泥,看著他衰敗,看著他腐朽,那是比殺了他都更令人快意之事。
七天以來,謝三賓不斷了解到各方勢力為了營救華夏而拼力奔走,直到他發覺趙明州也加入了這場荒謬的營救之中,一顆心才算妥帖的落了地。
只要那個女人敢來,便絕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謝三賓的笑容更加甜膩了。
華夏抬眸淡淡掃了他一眼:「想明白?若是七日牢獄之災便能更改吾志,那我便不叫華夏,該改名叫謝三賓才是。」
謝三賓垂垮的麵皮抽動了一下,暗暗咬緊了牙關,心中怒道:階下之囚還敢呶呶嘶叫,當真是不知死的狂生!可如今你再狂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在我的腳下掙扎求生嗎?
瞬息的怒火被緊隨而至的嘲諷澆滅,謝三賓笑道:「吉甫啊,你還是如此這般地冥頑不靈。謝某本人對賢侄並無惡感,乃是真心勸誡,只要賢侄願意歸順我大清,這牢獄之災便是入朝堂的投名狀,是上重天的登雲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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